……“说起来,为了自己一身的荣华富贵而兄弟阋墙,残杀手足,弟弟的狠毒程度也不遑多让呢。”谢灵玉闻此脖上青筋倏然暴起,双眼圆瞪,全是血丝。他近来常被心魔所折磨,最大的症结就在于,自己亲手杀了自己的亲哥哥。午夜梦回想起来,恨不得打自己几巴掌,痛骂自己真是个禽兽。任谢灵玄如何可恶,如何城府深,最终直接致谢子诀死命的,却是谢灵玉。“你借刀杀人!”谢灵玄摇头道,“你不过是想把过错推到别人身上,自己内心好过一点罢了。哪有什么借刀杀人,每个人都是自愿的。”谢灵玉这般质问他做什么,他总没按着谢灵玉的脑袋,叫下令放箭杀谢子诀吧?谢灵玉怔怔,某些刚刚愈合的伤口被无情撕破,汩汩流着脓血。是他自己的自私和阴暗面,给谢灵玄助纣为虐了。偏生他现在还被困在漆黑的四壁中,有冤无处诉,有苦说不出。“母亲和父亲并没做错什么,已是年迈之躯,你为什么也把他们赶去寺庙?”谢灵玄顿时笑了。“弟弟是不是忘了我不姓谢,你谢氏的长辈,我为何要奉养?”谢灵玉再无话可说,咬了咬牙,转头便走,发誓今生再也不登门。谢灵玄独自一人瞧着他的背影,自己这弟弟,到底还是太血气方刚了些。……辞官温初弦对于归隐之事既无反对也无执念,近来她心口疼得越发频繁,已是半只脚迈入棺材的人了,在哪里住又有什么所谓。只要和谢灵玄在一起,她就能感到一股莫名的快乐,否则她就会被病魔折磨得很难受。她美睫阖了阖,温顺地依偎在谢灵玄的怀中,“嗯,我都听夫君的。”不知何时,二人已由当初针锋相对的假夫妻,变成一对名副其实的伉俪了。两心连肺腑,以你之情偿我之债,折了刚肠,化为绕指。清冷的月牙挂在梢头,窗牗大开,濛濛夜色宛若雪光。虫鸣如泣,簟纹似水。冰肌玉骨,清凉无汗。炎炎夏日马上就要尽了,又一年的秋日来了。上一个秋天温初弦还对谢灵玄仇意满满,恨不得除之而后快,今年就爱他爱得几近癫狂,像上瘾一样,半刻也离不开身。人果然都是会变的。水云居的湖边栽种了许多花花草草,一个黄晶晶的物什在窗前转来转去。温初弦甜笑着指道,“瞧,萤火虫。”她双目清炯炯的,侧目凝视他,充满了天真而纯粹的喜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