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盯着你了?”袁樵愤怒地挥挥手,“你长得能帅出宇宙吗我要盯着你看!”
吼完,袁樵又甩头走了。丁子木长长的出了一口气,他知道这回袁樵不会再返回来盯着他了。他把百叶窗拉下来,然后拿把小凳子坐在操作台的墙壁的夹角里,那是一个死角,从外面最多只能看到有个人影而已。丁子木定定神,努力集中注意力,在心里面轻轻喊:”大丁?”
毫无反应。
他并不气馁:“大丁,你能出来我们谈谈吗?”
依然毫无反应。
“我今天答应要给杨老师做起酥的,你要不要来做?”
过了一会儿,丁子木忽然有了一种恍惚感,就好像一个人在困到极限时,有那么一瞬间的飘忽,似梦非梦,整个人都飘起来。紧接着,他就听到头脑里有一个声音冷冷地哼了一声。
“我可以教你,”丁子木说,“很简单的,其实就是一个油酥皮的问题,要试试吗?”
头脑里那个声音再也没出现,但是丁子木清晰地感到自己被什么东西拽着站了起来。然后他觉得自己退到了一片迷雾中,在一片朦胧中看到有一个人从凳子上慢慢地站起来,双手扶住操作台,看着盘里的一团面。
“面我都揉好了。”丁子木说,“叠一起来就可以了,你来试试?”
那个人一动不动地盯着那团面,半晌才慢慢地伸出手去。
下午四点的时候,杨一鸣赶到了面包店。袁樵大为不满地说:“杨老师,您说早点儿接他而已,这算早点儿吗?点儿吗?点儿吗?这才刚几点?一会儿是晚高峰,木木不在缺货怎么办!”
杨一鸣难得耐着性子说:“他状态不好时做出来的东西你尝过吗?”
袁樵眯眯眼睛:“再差能差哪儿去?手艺在那里摆着呢。”
杨一鸣想起大丁的手艺,于是耸耸肩:“我不骗你,你自己问他。”
丁子木拎着一小盒点心,不好意思地说:“杨老师,您先回去吧,我没事儿的,等下班我自己回去就行了。”说着,他把点心盒子往前递了一下:“这个您先拿回去吃。”
袁樵老实不客气地拦了下来:“状态不好?我尝尝能有多不好。”
按照往常的情况,丁子木是不会拒绝的,他会很乐意与大家分享自己的作品。可是今天,丁子木猛然缩回手:“不行。”
袁樵尴尬万分地僵在当场。
“袁大哥……”丁子木自己也愣了一下,不好意思地说,“那个,那个,这个是杨老师的,他,他,喜欢吃咸的起酥,我放的是海盐,不好吃。”
杨一鸣不置可否地扬扬眉,心想咸的起酥是个啥味儿?
袁樵一副万念俱灰的样子摆摆手:“行了,你走吧,明天早点儿来。”
杨一鸣没等袁桥说第二遍,直接拉着丁子木就回家了。
到家之后,杨一鸣指着点心盒子问:“咸的?”
“你尝尝。”丁子木小心地打开盒子,拿出一块看起来似乎被碾压过的点心,“我觉得应该很好吃。”丁子木牢牢地盯着杨一鸣,明亮的眼睛里有笑意,但是更多的是隐藏在乌黑的瞳孔后面的那种渴望和执着。
杨一鸣看着丁子木的眼睛,慢慢地眨了一下眼,他看到丁子木微微勾起一侧嘴角,浮出一朵的浅浅的笑。杨一鸣把起酥放进嘴里,虽然不是咸的,但是面饼擀得太死了,没有分出蓬松的层次,白糖撒得不均,有的地方过甜,饼的外形实在有点儿惨。杨一鸣使劲儿嚼了嚼,冲丁子木竖起一根大拇指。他刚想说:“还不错,作为一个新手,这个水平已经相当不错了。”又觉得这话不妥,于是他说:“真不错,以前没吃过你做的起酥,这个味道挺好的。”
丁子木微微皱了皱眉,眼睛里明亮亮的,带着审视和探究的神色注视着杨一鸣。
杨一鸣慢慢地吃完一块起酥,又从袋子里的拿了一块塞进嘴里:“以后多做点儿当早点吧。”
丁子木忽然瞪大了眼睛张了张嘴,似乎想要说点儿什么,可还没来得及出声,他就摇晃了一下软软地往下倒。
“二木!“杨一鸣飞快地伸手把他拦腰抱住,丁子木慢慢地眨了一下眼睛,目光变得柔软,刚刚那种钢针一样锋芒毕露的尖锐感迅速消退,只剩下一片温润。
“他走了。”丁子木一边说一边攀住杨一鸣的肩头,“让我扶一下,太累了。”
“你撑了多久?”杨一鸣带着几分怒气问,
“还好。”丁子木借着杨一鸣的支撑慢慢地站稳,额头上瞬间爆起一层细密的汗珠,“他中午来了一会儿,后来……”
“坐下说!”杨一鸣强硬地打断丁子木,把他扶到沙发上坐下。
“没事儿,我第一次这样跟他……交流,有点儿不习惯。”丁子木脸色变得苍白,笑一笑说,“有点儿累,歇一歇就好了。”
杨一鸣去卫生间拧了一条热毛巾轻轻盖在丁子木的额头,擦去那一层冷汗:“累吗?累的话就去睡。”
丁子木摇摇头,在沙发上坐正身子:“其实我没事儿,我身体还是挺好的,就是有点儿累神,他上午来了,做坏了一个蛋糕,然后中午来做了这份起酥。”
“然后一直没走?你得多累啊!”
丁子木点点头:“我第一次尝试这么长时间和他在现实世界里共处,总觉得有种要飘起来的感觉,总觉得自己在控制不住地走神,我需要拿出全部的注意力来才能顺利跟他交流,所以就特别累神。“
“他怎么了?”杨一鸣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