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闻言,抬头望了一眼天,神色哀恸,“今日中秋,祭奠家母罢了。”说罢便拿出后背包袱里的香烛纸钱给她瞧。
谢檀霎时愣住,也顺着他的目光抬头看,月亮不知何时又出来了,高悬于天,明亮皎洁。
她不由得浑身打了个哆嗦,月圆之夜,家人团聚之时。
而她,却在杀人。
似是看穿了谢檀眼中的茫然无措,裴望廷迅速转过话题,“更深露重,还是让微臣先送殿下回府吧。”
说罢他便前方引路,谢檀无意识地跟在他后面,循着他的背影一步步走回了府邸。
只是到街角处,他便停住了,谢檀差点撞在他身上。
“殿下,微臣只能送您到这了。”他转身在谢檀面前站定,从怀中取了一方帕子出来。
“这是浸了皂角的帕子,可以洗尽一切脏污,殿下不妨试试。”
谢檀听他这话,心中莫名一慌,手不自觉藏到袖子里,不想让他看到血迹。
对方假装没看到,将帕子放到旁边木架上,又安慰了她几句,后退几步便要离开。
谢檀看着那迭的四四方方的雪白帕子,下角还绣了几株青竹,散发着清雅的草木香,伸手触上去,柔软妥帖,连指尖的血腥气仿佛都淡了几分。
而抬眼一望,那人的身影离她越来越远,不知哪里生出来的勇气,谢檀朝帕子的主人问了一句,“我今夜杀了人,你就不怕吗?”
裴望廷并没回头,也没回答怕与不怕,只语焉不详说了一句,“殿下杀的都是该杀之人,乃为国除害,民心所向,何错之有。”
只这一句,她听完浑身一震,内心好似坚定了些,就算遭世人唾骂,至少还有一个人理解她。
呵,原来竟是个错觉。
‘啪’,瓷片落地声将她从回忆里拉了回来,原来是裴望廷见她久不回答,心思焦急,衣袖挥动间,不小心打碎了茶盏。
谢檀回过神来抬眼望裴望廷,眼前的人变了,又好像没变。
而裴望廷见她眼神复杂,恍如隔世,心中惶然密密麻麻蔓延,一种要失去挚爱的恐慌骤然袭来,这让他顾不上君子风度,直接拉住了谢檀的衣袖,语气哀求,与他素日里清正肃穆的样子判若两人。
“殿下能不能答应我?”
他此话一说,屋顶便传来几下瓦片磕碰声,烛光下,门外乌苏的身影一闪,飞身上了屋檐。细听之下,又不见任何动静,谢檀只好把心思暂时放在一边,专心应付眼前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