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嘘——不要掩饰,你拗不过自己的心。”
好在夷微的动作仅止于此,没有向着更恶劣的程度继续。宁绥定了定神,试探问:
“你要我怎么做?”
“很简单,永远属于我,只属于我一个,跟他们都一刀两断,好不好?”
为了让自己的回答显得不那么敷衍和急迫,宁绥踌躇了一会儿才开口:
“好,我可以陪你浪迹天涯,只要你放过他们。”
“浪迹天涯?我才不要流浪,我也舍不得让你流浪。不得不说,老天师很会选址,这里灵气充盈,很适合清修。我曾经尝试过强占一座道观,可惜那里太荒凉破旧,观里蠢钝的道士一点还手之力都没有,只能像狗一样乞求供奉的神明庇护,实在没什么意思。”
说到这里,夷微又一次如痴如狂地低笑起来,仿佛陷入了回忆难以自拔。宁绥抓住机会,真炁汇聚掌心,趁其不备奋力向后一击——
然而,夷微攥住了他的手腕,逼散了真炁,无可奈何地摇摇头,强行与他十指相扣:
“阿绥,你甚至不需要刻意讨我的欢心,只要乖乖待在我的身边,哪怕整天对我只有一张冷脸,哪怕像这样袭击我,我也只会当作玩笑视若无睹。如果你愿意,我们还可以像以前一样如胶似漆,你的那些小愿望我都可以陪你完成。不必担心我会有腻烦的一天,我们这一族都是从一而终,我已经认定你了。”
他迷乱的吻从侧颈一直蔓延到脸颊,又钳着宁绥的下巴,在唇上落下几个啜吻:
“你视之如师如父如兄的人不会全心全意待你,你可以为了粉饰太平欺骗自己,但一旦出现利益纠葛,他们就会结成同盟,把你排除在外。没有人比我更懂你,也没有人比你更懂我,我们能绝对依赖的只有彼此,你还不明白吗?”
那些话音像是沾染了什么术法,甫从耳中钻入大脑,便立刻麻痹了思维。宁绥还在试图挣脱,但四肢像是被捆绑起来一样,都只能极小幅度地晃动。
“动不了了……”
他深吸一口气,勉强夺回了些许意识的掌控权,强装镇定道:
“我不在乎那些,师父与我非亲非故,却自愿抚养我长大,我就应该感恩戴德,怎么可以奢望太多。”
闻言,夷微则释然一笑:“我知道,我当然知道你不在乎,我的阿绥从来不是锱铢必较的无趣之人。不过,一个值得托付所有,与你两心无间,事事以你为重的人却是你二十年来一直求而不得的,对吗?”
最后一点活动的余地都被剥夺,夷微的话音带了些无奈的嘲讽:
“省省力气,阿绥,你逃跑也没有用,我在你身上留下了太多羽粉,不管你跑到哪里,我都能循着羽粉的痕迹找到你。要怪就怪,你当初就不该引狼入室,诸神都头疼的存在,怎么可能这么轻易被你驯服?”
一滴眼泪从脸颊滑落,宁绥停下了动作,不再做任何挣扎。
“哭了?果然还是下意识地信任我吗……”夷微心下闪过一丝慌乱,暗叹道,“不要这么轻易地把脆弱暴露给我,我远比你想象得危险。”
他终于肯松开桎梏宁绥的双臂,后退几步,故作轻松道:
“不逗你了。现在,好好欣赏我为你准备的惊喜,哪儿都不许去。”
天台风大,他刚走出几步,又折返回来,用自己的外套把宁绥裹了个严严实实。宁绥无力地瘫坐在地,一时心乱如麻:
“这傻鸟疯了吧?!”
第99章自戕哥哥!墨玉对不住你!只能用命来……
唯恐被宁绥看出些许破绽,夷微逃也似地翻下正殿的阶梯,三两步离开正殿。神像前的炉鼎升起袅袅紫烟,夷微嗅到供香味,不由得皱了皱眉,自言自语道:
“天天吃一嘴香灰,谁要这破道观。”
他唤出焚枝,浮于身前:
“我能信任的只有你了,这里现在鱼龙混杂,千万保护好他,也要小心他一时心急做出傻事来。最重要的是,不要被他发现。”
焚枝枪身光焰流淌,一眨眼的功夫,便消失得无影无踪。夷微仰头望向云端,层层叠叠的高云之上,隐约现出一个高大魁梧的人影。那影子虽生着一张人面,两爪却是巨大的虎爪,身后九条铁棒似的虎尾随心挥舞,甲胄的缝隙中挤出了几缕橘黄色的硬毛。
是昆仑山墉城门的守将陆吾。
陆吾也发觉了夷微看向他的目光,虎尾摇晃得更加欢快,不顾三七二十一,直接从云端跃下,手脚并用地匍匐奔来,双脚蹬地起跳,扑进夷微怀里:
“明尊!你可叫兄弟好等。怎么样?事情办得漂不漂亮?我一路都没敢走神,生怕老泥鳅从我眼皮子底下跑了。”
身着重甲的巨兽飞扑入怀,像一块陨石结结实实撞在胸膛上,夷微着实被砸得不轻,喉中一声闷哼,踉跄了两下才托稳陆吾的老虎屁股。
“我已经不是怒目明尊了,叫我重明吧。”夷微眼中闪过一丝落寞,“多谢,也替我谢谢将士们。日后倘若有机会,我一定加倍答谢。”
“哟呵,还客气上了,跟谁俩呢?”陆吾摆摆手,“只是神格而已,不是什么大事。你假死一回,跟兄弟偷偷溜回昆仑山,再敕封一次,哥几个照样跟着你干。何况,你忍辱负重几千年,立下这么大的功,你老娘真能眼睁睁看着你变成凡人慢慢老死吗?必不能够啊!”
“不必了,做人也未必完全没有好处。”夷微摇摇头。
心知拗不过他,陆吾面上也不再强求,转而问:“明尊,你打算怎么处置老泥鳅?我早说过这小子太狂,早晚得捅出大篓子来,你看看,让我说中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