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目前还不能死,我本意是将他与墨玉一同拘禁,作为筹码挖出参与的其他势力,至于现在……还要再思量商议。”
陆吾似懂非懂地点头,夷微却拘谨地拉着他问:
“陆吾,我问你,北极驱邪院到底是什么地方,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我向来只知母亲执掌天地刑罚,从来不知还有他们说的‘三界纠察之司,万邪总摄之所’。”
陆吾也困惑地思索了好一会儿,而后挠挠后脑勺:“我不知道啊,天庭的吧,他们那边组织架构比较混乱,玩得很花。咱昆仑山向来不掺和天庭的破事,谁清楚他们闹的什么幺蛾子?”
“嗯,我知道了。”夷微颔首,又小心翼翼地问:
“那个……母亲有没有托你带话给我?”
闻言,陆吾的目光慌乱地闪躲几番,结结巴巴地开口:“呃……老、老实说,我行军走、走得太急,没来得及问她老人家。”
那便是没有了,夷微不免失落地垂下眼睛。
“对了,明尊。”
陆吾伸出爪子,用一只指球向正殿天台指了指,脸上挂着微妙的笑。
“不愿意回山,是为了他?”
夷微翻了个白眼,搡了他一把:“没正形,少打听有的没的!”
“不说就不说嘛,怎么还急了……”陆吾笑着揽住他,“你要是执意不肯回去,我就带着大伙常来看看你,你不在,他们练兵都懈怠了。”
夷微耸耸肩:“请便,随时欢迎。不过一次少带两个,我们家住不下。”
尚有事务在身的陆吾没有耽搁太久,简单寒暄后便向夷微辞行,临走前留下了自己的行军虎符,叮嘱道:
“有事随时找我。”
权当是昔日部将的一片心意,夷微没有推辞,沉默着收下。
照顾宁绥的日子里,白天他避开人群,独自在后山打造白虹剑阵,为的就是这一天,将溯光拘禁其中。
溯光与陆吾同为墉城门守将,直接听令于统领昆仑全军的怒目明尊,“老泥鳅”之称倒没有贬低的意思,毕竟将士们私下里也会称呼夷微为大鸟,他听了也只一笑而过,只要不在自己或是母亲面前失礼,都算不上紧要的事。
有时陆吾说话失了分寸,冒犯到溯光,碍于对方是前辈,溯光又不好发作,夷微便会代为道歉,免得麾下内讧。
送别陆吾后,夷微行至后山,与沐霞观众人汇合。邓若淳手执太阿立于最前,见夷微独自前来,讶异问:
“小绥呢?”
“留在了观里,用了些小伎俩,他很快就会睡着了。”
夷微召回白虹本体,昂首呼唤:
“溯光!认得这是谁吗?”
数个道士从煞鬼狱押出一名少女,正是奄奄一息的墨玉,她被狱中弥漫的煞气大伤真元。夷微叮嘱过其他人,不得对其动刑,一来是因为宁绥的理念,二来也担忧动刑会激怒溯光,以至鱼死网破。
眼前的剑阵光华夺目,墨玉下意识地抬手遮挡剑光,看清阵中身影后登时呆若木鸡:“哥哥?”
溯光每挣扎一次,穿心的万剑便齐齐深入一分。他通体的鲜血几乎流尽,神志也已然模糊,只能强撑意识呢喃:“墨……玉……”
“哥哥……哥哥,是我。”墨玉拖着不堪重负的身体向阵中的溯光爬行。夷微有意无意地挡在她前面,蹲下身,唇角笑意嘲讽:
“抱歉,是我有意隐瞒,打了个时间差,造成你们兄妹之间的误会。眼下既然重逢了,你们应该不会记恨我吧?”
“你不许靠近她!”怒意上涌,逼出溯光一口鲜血。
“很少见你气急败坏,溯光将军。”夷微故作惊惧,面上却笑意更盛,“可惜,你那么信任她,与陆吾血战也要杀来救她,她却怀疑你的真情,认定你是个背信弃义之人,已经把你所有的计划都告诉我了。”
“不是这样的!哥哥!”墨玉慌忙辩解,又不知从何说起,只得又气又急地怒斥夷微,“卑鄙!”
她抬头啐了夷微一口,但被其偏头轻巧躲过。夷微不仅不恼,还伸手温柔地轻抚她的头发:“彼此。”
“母亲早就知你有二心,如若直接将你正法,必定引起昆仑与天庭的纷争与嫌隙。我虽身处凡间,眼见你诸般恶行,但苦于难与墉城联络,一直没有轻举妄动。你不仅不思收敛,还变本加厉,我以毁去神格为号,惊动昆仑,才能引来天兵将你当场拿下。”
“可他们都是我的亲兵!”溯光目眦俱裂。
“当然,我故意调遣你的亲兵,为的就是放松你的警惕。”夷微笑容不改,“你的亲兵,也是我的亲兵,不是吗?”
“我行事虽然跋扈,但从不苛待将士,赏罚分明。你打骂贴身士卒的事我也略有耳闻,敢问军中谁不是历千万劫才能飞升上界,却仍要饱受欺凌,对你有所怨怼也不无道理吧?你因出身自怨自艾的时候,又何曾想到那些还不及你的兵卒呢?”
背叛者也有被背叛的一天。溯光愣怔良久,终究只能扬起一个自嘲的苦笑。夷微继续叙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