夷微指了指自己的脸颊:“亲我一口,我去给你做点好吃的。”
“真好哄啊。”宁绥想,“要是我以后遇见的法官检察官也这么好哄,那就太妙了。”
*
夜深,钩皇祀。
夕阳的最后一抹余晖也被地平线吞噬,四周是密不透风的参天古木,它们的枝叶在微弱的天光下交织成一张巨大的、墨绿色的网。月光变得稀薄而苍白,只能勉强穿透厚重的树冠,洒下斑驳陆离的光影,风穿梭在树梢之间,发出阵阵低沉而悠长的呜咽。
黑鳞的巨蟒盘绕在大殿高耸的立柱上,居高临下俯视着跪伏在地面的男人,嘶嘶地吐着蛇信:
“溯光,他肉质有点老,我不喜欢。”
溯光与妹妹不同,他固然也更习惯于以龙身现形,但总有一种在旷野中裸着身子的古怪感受,因而一向只现人形,还要顶着那对龙角表明身份。
仿佛是慑于溯光的神威,云权哆哆嗦嗦地打着寒战:
“大人,我都是按照您的吩咐,任由他们自由行动,没有打草惊蛇。”
仿佛是被“打草惊蛇”四个字触及到了逆鳞,墨玉的前半截蟒身如拉紧的弓一般直立起来,张开血盆大口,露出小臂一样长的獠牙。云权慌忙磕头求饶:“是我口不择言!”
溯光冷哼一声。他一挥广袖,云权瞬间被气浪掀翻出去,落在地上,发出痛苦的闷哼。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暗中的那些勾当。想靠一帮不堪一击的肉体凡胎跟那个人对抗,你太不自量力了。”
第58章饲神他亲手杀了自己的子民。
宁绥刚被祈摇醒时还是迷迷糊糊的,他眯缝着眼,在夷微的臂弯中一歪头,又猛地坐起:
“谁让你进来的?”
他的动作惊醒了夷微,两个人一起质问:“谁让你进来的?”
“外面都乱成一锅粥了,你们倒睡得安稳,不怕半夜被人抬走?”祈从怀里掏出一块布,“你们看,钩皇祀的路线图。”
屋里没有灯,天黑之后全靠夷微手动照明。两人接过那张路线图,屋外传来阵阵叫嚷和脚步声,宁绥循声望去,问:
“外面发生什么事了?”
“还不是咱们几个闹出的那档子事?那些贵族大老爷一听‘无相尼来了’,一下子炸了锅,都认为是云弥惹的祸,要求云权尽早处决她呢。”
“他同意了?”宁绥心里一沉。
“怎么可能?毕竟是自己的亲骨肉,双方还在僵持,大乐师留在那里观望,必要的时候他会出手。”祈指着路线图介绍说,“神殿地宫一共有八层,我们来不及一层层搜查,只打听到云弥被关在第三层。如果要劫狱救人,我们和大鸟联手就够了,不需要那群笨蛋反抗军拖后腿。”
“我一个人就够了。”夷微淡淡地。
“不,劫狱是激进派的做法。”宁绥摇了摇头,否决了这个方案。
祈颇为不满地冷笑:“那保守派有什么高见?”
“保守派认为,激进派还是太保守了,不如直接在钩皇祀里杀掉‘云弥’。”
此话一出,其他两人瞬间呆若木鸡。宁绥从容不迫地解释说:
“云权既然还在犹豫,说明他根本不想取女儿的性命,暂时关押只是为了平息众怒。如果我们能让假云弥在众目睽睽下死去,再偷偷带真云弥出来,就算云权看出了什么端倪,他也不会选择揭穿——正好顺了他的意。”
夷微很快明白了他的谋划,然后看向了祈。
祈:“又我?”
“你的体型比较接近成年女性,很容易装扮成她的样子。”宁绥拍拍他的肩膀,“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就这么说定了。”
浓墨似的夜幕中,简陋的茅草房后,陆陆续续探出四个脑袋,四双圆溜溜的眼睛观察着周遭形势,又彼此对了下眼神。
保险起见,他们带上了北帝镇派三剑护身。
“又没人,躲什么?”祈和瞽坐在树梢上,“快走吧。”
一队身着白袍的巫祝端着金盘从他们面前路过,步子有意压得很小,颇有些像是爬行动物蠕动的样子。几人心照不宣地悄悄动身,跟在巫祝背后,一人一记手刀便将巫祝敲晕在地,又三下五除二全部打晕,捆成了粽子。
“多谢。”昆赞将巫祝们的衣服扒下来,套在自己人身上,也拿走了他们身上的信物玉牌,“接下来的行动,我们全听你们调遣。”
但宁绥的目光却被巫祝们除去外袍的身躯吸引。按理来说,巫祝算是蠡罗山的阶级中较为上层的人物,这些人却也像那些奴隶长出了野兽般的鳞片和爪牙。
宁绥心存疑窦,一把扒下一个巫祝的裤子,却发现原本应该是臀腿的地方,竟粘连成了一片,上面覆盖着密密麻麻妈的鳞片,像是……蛇,或是蜥蜴的尾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