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电话那边,宁绥回应的声音却被拉长、加粗,起初还只是听不清,到后来就变成了扭曲的歇斯底里的低吼,与夜风中树叶狂乱的摇曳声交织在一起,令人毛骨悚然。
“咦?是信号不好吗?”乔嘉禾吞了口唾沫,自我开解说。
“挂了吧。”
邓若淳和郝思宸都意识到了不对,一齐掐诀驱动金光咒。
空气中弥漫着湿冷而腐朽的气息,混合着泥土、枯叶和某种未知生物腐烂的的腥臭味。一路虽然鬼气森森,却并未发觉有魑魅活动的痕迹。乔嘉禾站在原地观察四周,片刻,她离开两人,走向一旁的坟包。
坟包没有墓碑,顶部插着三把匕首,四周摆着熄灭的香烛,还用纸灰在土上撒成了特殊的符号,看样子是中元节刚祭祀过。
“我们是不是来过这里?”
邓若淳走上前来,手指仿着纸灰的痕迹写写画画,末了,他面色凝重道:
“这是茅山钉脚符,用来困住鬼神,不许其自由行动。”
“这里绝对不会只是村里人祭祀祖先的地方。”郝思宸推测说,“刚才路过山脚的小河,我也看到了类似的布置,一定是用来镇压什么。”
邓若淳抽出三支香点燃,插在坟边,以示哀思。他挺身在前,将两个女孩护在身后,缓步向山林深处走去。阴冷的山风穿过林间缝隙,刺骨寒意剜入血肉,像是有无数双眼睛在暗中窥伺着他们。
更怪异的是,林子里的树木,树干上大多挂着镜子,还都朝着特定的方向,镜子之间连缀成了一条封闭的通路,似是要将什么存在困在这里。
“你们看。”邓若淳忽然停下脚步,脸色煞白,“镜子里……怎么有四个人?”
郝思宸僵硬地转头看向他所说的那面镜子,却发现镜中明明只有他们三个人的身影。她转过脸,又见邓若淳嬉皮笑脸的,立刻一脚踢过去:“我宰了你!”
玩笑声还没消弭,在山路的尽头,浓郁的雾气如烟气一般,逐渐向他们席卷而来,却仿佛是慑于金光咒的威能,始终未能近身。随雾气一同升腾的,还有阵阵阴郁幽凄的哀叹和低泣,缭绕在三人耳边。
“嘉禾!捂住口鼻!”
只听一声震耳欲聋的钹响,在他们正前方的岔路口,雾气正浓处,一辆大红色的轿子在惨白的月光下慢慢显形,摇摇晃晃地向他们靠近。一时间,唢呐齐鸣,锣鼓喧天,身挂红衣的小厮环绕在旁,蹦跳翻滚,俨然是一队出嫁的队伍。
三人身后又是迥然不同的另一景象:一众白衣人披挂蓑衣斗笠,扛着一口巨大的棺材,向空中撒着纸铜钱,颓唐地垂头前行,而那棺材还在向地面漏水,这明显是一队送葬的队伍。
郝思宸大骇道:“是、是红白双煞!”
红白双煞,所谓“古今第一煞”,传闻中同样属于茅山禁术。新婚之夜含冤含怨而横死的女子,与落入水中溺死的男子,两股怨气彼此交缠,捱过数道天劫之后,便会在此地形成“煞”,并非寻常的术士可解,须由当世的大能亦或地府的鬼差才能祛除。
两支队伍相向而来,将三人夹在中间。饶是邓若淳自认道行不浅,也被眼前的景象所震慑,茫然不知所措。
为今之计,只有从外打破眼前幻象。
他强打精神,拔出太阿剑,念起天蓬神咒:
“四明破骸,天猷灭类,神刀一下,万鬼自溃!”
郝思宸和乔嘉禾马上明白了他的用意,随他一同念起咒语,摇动三清铃,但咒诀术法的威力往往受制于环境与心境,且双煞已受过多次天劫,远非人力所能驱散,道道雷光全被煞气屏蔽在外围,难以突破。
眼见两支队伍从两侧夹击过来,腹背受敌,邓若淳用手掌攥住剑锋,鲜血点点洒落。
他意图用自己的血,为身后两人争取来更多的逃生时间。
“若淳,你要干什么?!”郝思宸一把夺过太阿剑,用臂弯擦净上面的血迹,“你要是死在这里,我怎么跟师父交代?两煞交汇时一定会有破绽,你和我合力就能杀出去!”
锣鼓声与哭丧声都逐步逼近,响声震天。三人极力稳定心神,诵念经文,乔嘉禾手中的天蓬尺开始剧烈晃动。双煞彼此交汇融合,那些幻化出的小厮围绕着他们,在轿子与棺材即将相撞的一刹,太阿与帝钟同时出鞘!
一道红芒从天而降,落在双煞阵眼正中,威光远远冲荡,双煞随即崩裂溃散。
是夷微带着宁绥赶了过来。
浩大的力量将轿子和棺材都砸得稀烂。两具尸体从中滚落出来,是一对年轻男女,一着红嫁衣,一着白孝衣,俱是青面獠牙,正是他们在找的僵尸。
相当于又坐了一次跳楼机,宁绥胃里翻江倒海,扶着树干干哕了好一会,还不忘腾出一只手狠狠搡了邓若淳一把:
“说了大半夜不要上山!不要上山!你还真把自己当天师了?!”
邓若淳还在惊恐中没缓过神来,没有任何反应。宁绥将三个人都护在身后,定睛端详那两具僵尸。
“咦?你俩怎么长得跟村委会告示牌上那两个驻村干部一样?”
两缕青烟从尸中窜出,意欲逃之夭夭,却被夷微神力缚住,又不甘地回到原处,显出形体来。两具尸体也褪去了幻象,迅速腐败成了白骨。
“是村里人杀了他们,怕遭报复,还把他们困在这里。”夷微双手抱胸,“既然有冤,那就跟我们说说吧,我们想办法帮你们报仇。”
第48章会试他闭着眼坐起来要摸黑换衣服,却……
凄寒的风中,女子率先开口:“我和他是大学同学,毕业后他留在大城市,我响应号召来到村中做驻村干部,约定等三年后我回到城市,我们就结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