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之下,黑褐色琉璃眼眸私欲暗沉,清冷肃穆的脸庞闪过一丝狞厉,声线低沉冷冽,“厌辞,你的眼里,还是有我的,是不是?”
这一刻,顾九倾的心在彷徨。
他想使劲抓住那虚无缥缈的感情、曾经奢望过的关切,却好像流失得更快了。
他这一生都在踽踽独行,这一刻他也盼望,生命中能够出现一个人,在热切地爱着他。
还没来得及回答,裴厌辞后背鸡皮疙瘩直立,汗毛四起。
无人在意的阴影中,一只枯白的手从黑暗中伸出,指腹顺着劲瘦的脊背薄怜而上,最终食指来到颈侧,轻点两下瓷白的脸颊。
裴厌辞一寸一寸地感受着身后之人强烈霸道的占有欲,后背僵直一片。
棠溪追生气了。
他几乎快要忘记了这人发怒动火时的样子了。
冰凉的手指紧扣他的肩膀,另一侧,绯靡绝旖的脸庞无声贴近,轻吐兰息。
“二位聊得这么火热,是不是忘记谁了?”
大而狭长的眸子弯成两条黑幽的窄缝,滴血红唇两侧嘴角向上勾起,看起来像一副五官精致却毫无生气的假面。
顾九倾惊骇了连连后退了两步,露在外面的双手止不住颤抖。
早在这抹重紫色身影从黑夜中露出一角的刹那,他的脑海就已经一片空白。
棠溪追半弯着腰,另一只手抓着他的上臂,“刚才你们聊到哪儿了,谁的心里,有谁?”
“还有谁,”他的双手渐渐收紧,几乎嵌进裴厌辞肩膀和上臂的骨肉里,却又在细微地惶恐颤抖着,“想当皇后。”
“我回去给你解释。”裴厌辞垂眸低声道。
棠溪追慢慢睁大眼睛,看向顾九倾。
顾九倾对某些人的恐惧和厌恶是深入骨髓的,他警惕地后退两步,正想毫不犹豫地离开,却又克服了心底涌出的恐惧本能,停住了脚步。
“厌辞,我到底哪里比不上他这个阉人了?”
他真的不甘心。
如果是比他优秀强大的,他服。
可他竟然输给一个阉人!
奇耻大辱!
“摄政王莫不是忘了,当初,是你将他推给本座的。”棠溪追脸颊与裴厌辞的脸相贴,像猫一样轻蹭,一双漆黑阴怖的眸子眼瞳空洞洞的,不带丝毫人气温度,却又荡漾着十足的亲昵与占有欲。
顾九倾瞳孔骤缩。
“你还把他当做礼物,双手奉上送给本座了。现在想要回去,是不是有些晚了。”
清越的尾音上扬,似乎带着几分愉悦和炫耀。
“所以,你可以走了吗?”
真是碍事的虫豸。
顾九倾鼻翼翕张了下,凌厉的薄唇嗫嚅,最终任何话都没再说了。
这一次,他再也没有回头过。
“可以放手了吗?”
棠溪追慢慢松开发僵的手指,却在下一刻又从背后缠住了他的腰。
“棠溪……”
“我知道,你是开玩笑,逗他玩的。”只是片刻之间,在他开口时,棠溪追已经松开了他,故作轻松道。
他对别人的情绪变化一向敏锐,在裴厌辞厌恶或者动怒前,他已经提前有了动作。
裴厌辞简单解释了两句方才的情景,转移了话题,“方才我在这里瞧见了一只黑猫,你看到了吗?”
棠溪追摇摇头,“可能去废宫里了,别管它,这里野猫挺多,小心让那些脏爪子伤着你。”
裴厌辞这才想起方才这人也是进了这废宫,身上仍残留着庭院里阴暗湿滑苔藓带来的青霉腐溃味道,问:“你去里面做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