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东勤平静道:“殿下是查到我与裴衍是结拜的好兄弟了?”
裴厌辞不动声色,他一时分不清这是真话还是假话。
“裴衍犯下贪墨罪,殿下一定认为凭借我与他的关系,我定然也参与其中吧。也许,他还怀疑我故意告发,害死了他。”
张东勤猜出他心里的推论。
“大人似乎有不同的见解。”裴厌辞道。
张东勤叹了口气,“所谓法不责众,殿下现在翻旧账,想要以此攻讦,治我的罪,那么,当年相州的刺史,司马,长史,佐史,从上到下,没有一个逃得过。以殿下眼下之根基,你若真心护主,就该劝殿下还是别拿这件事做文章的好。”
果然,裴衍只是被推到台面上牺牲的那个,是一个庞大的贪墨链中微不足道的冰山一角。
“他真的贪了?”裴厌辞问,虽然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月熙江上的鼓点越来越密集,交杂着船夫们整齐划一的大喝声。
张东勤叹了口气,“身在那个环境里,你不伸手拿银子,恐怕都活不到那个时候,更别提步步高升。”
手碰到了黑暗,才能证明你是他们的一份子。
有时候不是你不想贪便能拒绝的。
裴厌辞沉默地皱起眉。
有些棘手。
如他所想,整个案子从上到下牵连甚广,他要对付的,是一州的大小官员,甚至是扎根在此上千年的世家。
而且,裴衍的确贪墨了。
他要翻案也没用,证实其他人贪了,那也不能证明裴衍没贪,结果只会是更加做实他的罪。
他若想借此翻身脱罪,摆脱奴籍的话,要做的可就太多、太复杂了,凭他现在的实力不可能办到。
楼下江边的百姓雀跃地欢呼起来,群臣们也互相大笑着,道喜着,互相恭维,其乐融融。
从皇帝到百官,从内侍到百姓,一片祥和安庆。
张东勤拍了拍裴厌辞的肩头,“我们的事情,落不到你头上,别太为难自己了。”
裴厌辞愣了愣。
这人知道他的身份?
知道他方才问的一切,都是自己打着太子名义问的?
张东勤朝他温和地点了点头,似是赞同了他心里的疑惑,也似是在向他告别。
裴厌辞转身,看着他穿过人流,径直走到皇帝跟前道喜。他跟了过去,正好听到他对太子请安问候。
没有提半点他这个罪奴余孽的事情。
这个人,很难琢磨。
方才说的那些,哪些是真话,哪些是假话,他分不清。
正如这人是敌是友,他一时还难以分辩。
他知道的是,他一时不可能在这人身上讨到任何便宜。
第66章马惊厌辞,我想娶你为侧妃
在一阵欢呼声和恭迎声中,帝后乘上了辇舆。
裴厌辞得了顾九倾的特殊照拂,与他同坐一辆马车,春生和霜降以及其他太子府侍从只能在旁侧和后面走路了。
一路无话,待到了行宫击鞠场,裴厌辞吩咐下人整顿行李,一通忙碌后,也就到了晚间。折腾了一日,他很快沉沉睡去。
一道黑影从窗外飘进屋子,在床前坐了半宿,又悄无声息地离开。
第二日便是击鞠赛了。
安京初初入夏,到了山林间的行宫,早晨更显凉意十足。
裴厌辞早起练了会儿功,出了一身汗,顿觉神清气爽,洗漱后到前殿,看到顾九倾早膳都已经快要用完了。
“殿下怎么起这么早。”他行了个礼,“是小的不是了,起这般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