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了。”盛嘉宜勉强扯出一丝笑容,将水推回去。
“还是很顺利,是不是。”李佳宁说,“一切都按照计划好的那样,和你猜得一丝不差。”
“那天晚上,全香江的金库被同时调用,我们按照你之前叮嘱过的那样,给徐少打了电话。他接了,没有说什么,仍然把钱取出来了,真酷啊,那么多钱。”李佳宁双手画了个圈,示意那笔钱有多么的巨大,“银行的金库一夜之间被取得干干净净,后来上头说不能再取了,否则到了明天开市,还有那么多人要取钱,没有现金,恐怕会造成挤兑。”
“但是人家就是有那么多钱。”李佳宁拖着脸,“汇港银行便临时打开工厂里的印刷机印钱,马力全开,一个小时就备齐十个亿,装了整整两辆卡车。我还从来没见过这么多钱,钱还在吧?”
“一分都没少,在船舱,如果你们不把货轮凿沉的话。”
“沉了也捞起来,我们都紧张死了,生怕你出什么问题,在这里守了整整三天,其他的海港也安排了人,但你既然说是这里,大部队就只能在这里等着。第二天不见人的时候,黄长官就开始着急,到了今天下午,逮到了一艘过来接人的蛇头小船,你不知道吧,这几天光是蛇头的船都抓了好几艘,也就下午这一艘,让我们找着了之前你给我的名单上的人。我们便觉得,没错,一定是这里了。”李佳宁把篷布放下来,挡住往船舱里灌的雨丝。
“这一次收获满满,不是吗?一举端掉了这么多重要的‘大人物’,以后就是再想做点什么,也掀不起风雨了。”
盛嘉宜低低嗯了一声。
“会好起来的。”李佳宁挪过来一些,抱住盛嘉宜。
李佳宁见过十七岁的盛嘉宜。
同样是这样一个雨夜,大雨瓢泼,海浪狂涌,那个时候她还不是明星,那天晚上,她的人生轨迹因此而改变。
“后悔吗?”李佳宁忖度着她的神色。
“不后悔。”盛嘉宜叹了口气,把风衣搂得紧了一些,慢吞吞道,“我只是在想,上岸后该怎么和人解释。”
有的人一定要被她气死了。
李佳宁秒懂,露出遗憾的表情:“你应该早点告诉他,这可是能拿出十个亿的大佬。”她托住脸,“要是他不愿意给钱,我们的计划就全被打乱了。”
“你怎么一直提那十个亿?”盛嘉宜终于掀起眼皮,没好气看了李佳宁一眼。
这位年轻的警官是目前香江高级警察序列里唯一一位女性,这些年来和她关系很不错,盛嘉宜有许多不方便出面的事情,尤其涉及人身安全这一块,都是李佳宁代为处理的。
“我的大明星。”李佳宁看到她终于恢复了一些活力,大松一口气,“我一年薪水才几十万,十个亿,够我打两百年工,从乾隆皇帝时代开始当牛做马。”她双手合十,“请一定要珍惜这么有钱还长得帅对你好的男人,哪怕他犯了一点点小错误呢,也是可以原谅的,毕竟你找一个贫穷丑陋的男人,大概也会犯错,看到他那张脸,说不定你都会感到生气。”
盛嘉宜摇摇头:“根本不是这么回事。”她抬头往外望去,“今年怎么这么多雨?”
李佳宁伸手出去接雨水:“每年雨都很多,只不过那些平常的日子不够深刻,我们都忘了。”
“长官说,这一次回去后,他会销毁掉所有关于段组长、胜和会,还有你妈妈的档案。”李佳宁红色的头发在夜光中一闪而过,她放下帘幕,“从今往后,一切都将尘封落幕,再也不会有人去找你妈妈,无论是盛婉还是后来的苏静婉,都不会被提起。她已经死了。”
“她本来就死了。”盛嘉宜说。
“你说得没错。”李佳宁笑了起来,“走吧,船快靠岸了。”
盛嘉宜披着湿淋淋的风衣站起来。
李佳宁帮她把湿法撩到耳后。
大美人即便狼狈也是大美人,绝佳的骨相完全扛住了风雨,她脸上还残留着一些水滴,从眉骨滑落,楚楚可怜。
李佳宁又觉得,如果是她的话,徐少愿意拿出十个亿来换,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了。
天边起了一层白色的薄雾,越靠近岸边,那股阴冷的气息总算散了一些。
越来越多船帆桅杆出现在面前,悬挂着的旗帜在微亮的天色下摇晃。
盛嘉宜站在船头,看到了码头上站着的一整排人。
有急匆匆赶来的何希月,她身边是眼睛仍然红肿的阿香,还有许久未见的大老板赵士荣,以及他旁边另外一位被李佳宁形容为百年来最财大气粗的大少爷,身穿黑色长风衣,身影谦谦,手下人为他打着伞,在码头上静静注视着这边……已经有几艘快艇停在岸边,一个个保险箱被运上岸……
李佳宁也弯腰出来,为盛嘉宜撑起伞。
“死妹钉你吓死我了,把我命都吓掉了半条,你知道不知道。”何希月率先跑过来,也不管雨有多大,一把抱住盛嘉宜哭了起来,“我以为你的命都要丢在泰国了,你一天到晚都背着我在外面做什么?你这样对得起我,对得起那么多围着你转的人吗?那么多人的工作前途都绑在你身上……”
盛嘉宜沉默不语。
她没有什么可以辩驳的,这件事是她有问题在先,瞒着所有人,但也是因为她不能把他们拉下水,Andy姐很好,可是在这种事情上,Andy姐也帮不了她任何事。
唯一能帮到她的人,如今也站在这里,沉默地看着她。
“对不起。”她说。
何希月退了一步,忽然意识到这不是哭的时候。
“去跟徐少谈谈。”何希月抹干眼泪,轻声道,“他很担心你,你太任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