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霁毫不诧异自己的祖父说出的这样的一番话,也像是早有预料般,面上仍然是清润的笑意。刚刚在金銮殿之中,林霁就一直在思虑这件事,林太傅年事已高,大典结束就已经归家,并未参与宫宴,而宫宴刚刚结束,林霁就赶回家中接来了自己的祖父。就只是为了这么一件事。林太傅顿了片刻,开口道:“我在陛下面前也算是有几分薄面,若是殿下应了,那我不日就进宫,与陛下提一下此事。”邺朝其实并未有明文规定,若是做了驸马就不得为官,但是这件事多少都会对林霁的仕途有所影响,关于这点,林霁和林太傅也应当是心知肚明。沈初姒心中暗叹一口气,她对林霁并无任何男女之情,即便是知晓林太傅这般作为,是为她考虑周全。盛京氏族官吏趋炎附势者不在少数,沈琅怀对她态度冷淡,多少人看在眼里,捧高踩低者也是比比皆是。林家原本可以置身之外。她默了片刻,刚想开口拒绝,突然听到林霁对林太傅道:“祖父。我与殿下还有些话要说。”林太傅自然是知晓林霁向来守礼,不会做出什么不规矩的事情,便抬着眼睛看了看沈初姒,似乎是在征询她的意见。沈初姒没有想到在这时林霁突然开口,顿了片刻后点了点头。她跟在林霁的身后,走到了一处僻静地,与仆役和林太傅所站的地方并不远,距离把握得极好,既不会显得逾矩,也不会让旁人听到这边的谈话。月色照在林霁身上,他问道:“殿下刚刚……是想出言拒绝吧。”林霁早慧,洞察她所想也很寻常,沈初姒点了点头,“我知晓林太傅此举是为我思虑周全,林大人亦是少见的少年英才,但是京中其实流言与我来说不算是什么,我也并不想这般早地再思虑婚事。”“此事并不急,”林霁温声开口,“殿下可以好好思虑以后再给予答复,不用担心我会改变想法。”林霁从前做过皇子伴读,与沈初姒其实也只是几面之缘的关系,印象中的这位少年郎君时常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让人如沐春风。沈初姒沉默了会儿,然后才抬眼看向站在自己身前的林霁。“父皇所托太傅此事,只是因为担心我,怕我并无兄长和母族,日后受人欺凌,”她声音很轻,“你们想要尽这份心意,我需得替父皇谢过你们,只是婚姻大事并不是儿戏,我与镇国公世子的那桩荒唐婚事,你也应当知晓。”沈初姒拢了一下自己的外衫,“林大人日后前途无量,没有必要因为父皇所托,就做到这种地步。”林霁闻言,站在原地,并未说话。沈初姒只当是他想明白了,却突然听到林霁在自己面前开口。“殿下。”他声音清润,“若是我说,这并非全然是先帝所托,而是我自己……甘愿呢?”晚间风大,谢容珏心情不虞的时候,时常会孤身坐在屋顶之上。往年的十月初三,他向来都是自己一个人坐在上面,拿着一盏酒,也只喝这么一杯。今日从宫中回来之后,他也反常地上了屋顶,撑着手看了看未满的月色。沈初姒所居的院落,距离谢容珏的别院并不远。谢容珏随意一看,就看到了竹柏影下,沈初姒的面前站着一个人。今日登基大典,虽然还在国丧期内,但是因为新帝登基,所以官员全都是身穿官服,林霁今日穿的是靛青色的官服,谢容珏记得分明。月色清冽,其实他们两个人站得并不算是近,至少毫不逾矩,猎猎的风吹过谢容珏的耳畔。他今日也是拿了一盏酒,这酒其实不算是烈,可是喉间却好像被灼到一般。明月高悬在他身后,落下了满身的清辉。他这么坐在这里的时候,并无一丝一毫风流之名满盛京的纨绔,显得孤单至极。谢容珏突然想到从前沈初姒来到别院的时候。不会介怀。啧。作者有话说:掐指一算,是时候把谢狗拉出来上上分了~二十个红包~林霁并未在这里停留多久。沈初姒之前的风寒并未好全,抵唇轻咳了两声,林霁见她这样,眼睑垂下,“我今日来与殿下说起这些,并不是想给殿下造成困扰,只是至少,应当让殿下明白我自己的本愿。”“我与祖父今日来访匆忙,但此事并不急于一时,”他说到这里,轻声笑了一下,“今日这般唐突,只是因为……我也会担心。”他没有说自己担心什么,转而说道:“外面风寒,殿下早些回到屋中吧,我与祖父先行告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