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前在大金寺,换另一个人,孤会杀了他。”呼出的白气将他眼前模糊,殷臻很轻,很轻地道,“宗行雍。”
“你不一样。”
你从一开始就不一样。
“孤求你,别睡。”
宗行雍耳中像是塞了棉花,他头痛欲裂,模糊捕捉到一点细微的哭腔,很难过,很绝望。
——本王从未听过他求人,也从未听过他哭。
即使是在最疼痛的时候,最受不了的时候。
摄政王打起精神,手指摸了摸怀中人耳朵,热度烫得他心中惊跳——高烧,这么烧下去人有没有命还另说。
他纵使有一千个一万个想就此睡过去的念头,那一刻简直是活生生吓醒的。
三魂六魄一下回了神。
宗行雍后背惊出一身冷汗。
什么太奶奶太爷爷他亲娘全部在召唤的黄泉路上消失得无影无踪,他僵冷的四肢急速回温,全凭借强大的生理素质强迫自己回到现实。
——他娘的。
摄政王一低头,骂了一句。
他看着烧得昏沉却不肯闭眼的殷臻头重脚轻,差点失手把人摔下去。怀中人像拼命燃烧的火炉,烫得他胸膛后背冰火两重天。
殷臻放下心,抓住他一截衣角,小小声:“孤要睡觉了。”
掌心蜿蜒血迹激得宗行雍太阳穴凸凸跳动,要说他刚刚还有三分睡意,现在就是魂飞魄散。
宗行雍厉声:“别睡!”
殷臻呆呆愣愣睁眼:“为什么?”
“你为什么凶孤?”他抓住宗行雍衣角,不依不饶地问。
纵使此刻宗行雍嗓子在冒烟,他依然努力道:“本王错了。”
殷臻笑了一下,大度:“孤原谅你。”
手指发僵。
宗行雍伸手又收回,血液缓慢流向心脏:“刚刚……说什么?再说,一遍?”
殷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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费力地想了一会儿,前言不搭后语:“孤放了信号弹,留了记号,从均很快会过来。”
宗行雍的角度能见到他粉白的颈,他将人抱紧,胸膛中两颗心脏贴得极近:“不是这句。”
“你不一样。”殷臻看着他的眼睛,困倦地闭眼。他烧得睁不开眼皮,依然执着地,不留余地重复,“孤刚刚说,在大金寺那日,换一个人,孤会杀了他。”
宗行雍心中有什么膨胀起来。
他干裂的唇瓣贴上殷臻额头,很慢地说:“本王有一件事要告诉你。”
“大金寺。”长句子对他来说过于困难,他尽可能地道,“本王第一眼,见到你。”
秋日,寺中落叶金黄,铺满一地。
他被虞氏女缠得不胜其扰,借口约了人跟着小沙弥离开。路过偏殿时顿住。
寺庙中有好几只皮毛顺滑的猫,被大慈大悲的和尚养得油光水亮,全部趴在草上四脚朝天地打滚,五六双猫眼儿眼巴巴地瞧。
摄政王一时生了兴趣,驻足。
身形清瘦的青年被围在中央,手中只拿了一块鱼干。他显然对这种状况束手无策,不知道到底该喂给哪一只,苦恼地犹豫半天,蹲下来,给每一只咬一口。
到嘴的食物岂有被夺走的道理,每一只猫主子咬住了就不肯松口。偏他一个人非常公平,铁面无私,从每一只猫口生生夺回来半截鱼干,在每一只猫懵逼的眼神中一路猫口拔食,坚守原则喂到最后一只。
摄政王那时候就想,这人有点意思。
宗行雍本想跨过佛门净地,问他是哪家的公子。那念头只在心中晃过一瞬,他觉得好笑,脚步一转,走了去往虞氏女屋子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