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诗是小姐写的?」
江缔缓了过来,但还是有点不自在,她的声音很小「嗯。」
「小姐写的可真好,」脉婉惜走到江缔身边,把那张纸重新叠好了放到江缔手上「这是小姐在战场上写的?」
江缔大有一种视死如归之感「是,是我从军三年时,正巧碰上岭南叛乱惨胜,我赌输了人,便写了这首诗。」
江缔的话其实没说全,这首诗并不是她赌输了才写的,是军中的人认为惨胜的原因是因为她是个女儿,趁着江孤那时坐镇西北,便在军中传言她是个大字不识还心比天高的娇小姐,起哄要让她自证清白,便有了这首诗。
江缔当年年少,很不的一个个把他们都拉出来打一遍,自己不是没有这个能力,就像那首诗,她也是能让鸟惊弓的人,想看她笑话,一肚子矫情诗的人全都没了话。
但是现在又过去三年,江缔在明白只要自己不是个男人,那么就别想脱离这一切,说是惊弓之人,实际她每每被这等言论影响,合偿不是鸟。
脉婉惜观察着江缔的神色,对方从一开始被人看见的不自在到了无奈,脉婉惜不知道她在军营有什么样的经历,但脉婉惜知道她在为什么无奈。
为了她们一辈子都难以挣脱的偏见。
有人言女子该相夫教子。
有人言女子该贤良淑德。
有人言女子该退居**。
所以她们是另类,是不被接受的对象,是无形之中被惊到的鸟儿。
可谁又能断言,她们是鸟,而非凤。
「小姐文采斐然,」脉婉惜笑道。
江缔摇头「不过是在战场上敷衍了事的东西,经不起推敲,这名字也不过是我瞎起的,当时正巧他们猎了;鸟兽回来,便有此题,」江缔又苦笑「按理说这些鸟应该都是在边境战火里生活了许久的,怎么会还被弓箭给吓到呢。」
为什么?
江缔给不出答案。
她回答不了江夫人回答不了江孤,甚至没有一个答案来敷衍自己。
脉婉惜静静地注视她,她的小姐是那么坚强的人,怎么能被这点东西扰了心。
「说来我并未见过小姐英姿,实在是可惜。」脉婉惜开口。
江缔把那张纸握在手里很久,而后慢慢松手,把它夹到书里,听脉婉惜言,她抱臂靠在门口「那我看了惜娘那么多场戏,看来总是要还回来的。」
脉婉惜眨眼「自然是不用小姐换的,宫中一宴已经是多亏了小姐了,我怎会还不忠不义叫小姐还呢。」
江缔想了片刻,上前拉着脉婉惜走到了院子里,脉婉惜还没反应过来,人就已经在院子是石桌边上了。
葶苈正在院子里打理江缔的兵器,转眼看见小姐和脉姑娘两个人出来,葶苈嘴角浮现一抹笑容,到边上给两人冲茶。
「小姐,之前送去修缮的剑已经送回来了,」葶苈举着剑到江缔面前,这东西可不轻,葶苈举着心里想,幸好这么多年跟在小姐身边,不然连这点东西都办不好,还要她做什么。
「正好,」江缔把剑拿到手中,跟她在战场上奔波了这么多年,剑锋多有磨损,实在是苦了它了。
葶苈推到脉婉惜身边,脉婉惜见葶苈看着她笑,凑到葶苈身边问道「小姐对这把剑似乎情有独锺?」
葶苈像小女儿话家常一样,放低音量「那是老爷送给小姐的,是小姐从习武以来拿到的第一把兵器,除了在战场这等地方,平日里都是好好收在库房的,」葶苈见脉婉惜若有所思,又道「脉姑娘同小姐的关系非同一般,小姐的剑只有宣陆二位大人和甘夫人他们见过,脉姑娘同小姐如知音,也是特殊的一个。」
脉婉惜一时间被她说愣住,她看向江缔,对方修长的身姿在阳光下跟着剑意一起游走,时而如水一般潺潺绵绵,时而又如破军星长驱直入,看的脉婉惜失神。
知音么。
江缔一个官家小姐朝廷官员,给她一个伶人舞剑,属实没有这个必要。
为情所动。
脉婉惜感觉自己的心在跳动,江缔的剑似乎都舞在她心上。
江缔拿上剑,她便是战场上披靡的将军,江缔放下剑,她同样是大翊前无古人的女将,江缔的剑不带任何战场的杀伐气,可不缺凌厉,也不缺该有的果决,是霍如羿射九日落,是矫如群帝骖龙翔,脉婉惜移不开眼。
她作为伶人,并不是未曾看过剑舞,可江缔羼杂了战场经历的剑,一招一式都不含糊不拖沓,在京都可以是震撼人心,在战场上也同样可以取人性命。
脉婉惜想,大概只有一个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