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笑不带情绪,皮笑肉不笑的,看着着实有几分瘆人。就在赵明棠实在撑不住,险些心虚地将头别过去时,贺长情才缓缓开口道:“既然如此,那就去吧。”
“阿允,坐,别可惜了这一桌好菜。”人刚刚消失在他们的视线里,贺长情就招呼着祝允赶紧坐下。
“阿允……就不了吧,一会儿若是让赵大人看到了,不好。”祝允实诚地站在一边,目光虽不断打那些菜肴上飘过,但是人却非常有毅力地一动不动。
“他不会回来了。”贺长情若无其事地夹着菜,只是食不知味,“此事还需从长计议。”
贺长情明确表示赵明棠是借故遁逃,祝允也就没有了傻站着的道理。这还是他第一次同主人,面对面地同桌用饭。
祝允看到,贺长情用筷子夹起一道清炒茭白,送至了嘴里,她细细嚼着,整个过程文雅端庄。这些菜,主人都夹过了,他若也去夹,会否太过失礼了。
昨夜和今晨发生的事情还历历在目,他怎么有脸再……
想到这里,祝允仓皇地低下了头去,但是干坐着似乎也并不太好,祝允干脆端起了面前的酒杯,仰头灌了下去。
一口烈酒入喉,他的胆子莫名跟着大了几分:“我去替主上把人捉过来,打到他说为止。”
祝允很少表露过如此鲜明的情绪,贺长情有点忍俊不禁:“你这是喝多了?他好歹也是朝廷中人,我这回为的是私事,不好滥用私刑。想让他开口,多得是法子,你先替我仔细查查他的家世背景。”
既然无法直接动赵明棠,那就从他身边人开始入手,诱之以利,不信他不上钩。
第20章舞剑
“姜兄你这行色匆匆的,是要上哪儿去?”
被唤作姜兄的人伸长了脖子四下里张望了一圈,才抬袖掩着口鼻道:“我可只跟你说,切不可出去瞎传。听说前几日鸣筝阁的小阁主来了青州,现下正在望江楼宴请名流,说是要挑选合心意的谋士入阁办差。”
站在他对面的人闻声默了片刻,方才摇了摇头:“可那鸣筝阁并不是什么好地方,虽说是朝廷的耳目和鹰犬,但到底不吃皇粮,朝不保夕的不讲,名声还不好,近几年得罪人的事儿可没少干啊。”
“你觉得不好那就不好吧。”开玩笑,现下望江楼的门槛怕是都要被人踏破,他可没有闲工夫在这里和友人辩出个长短来,“但是切莫出去乱说,知道的人多了,怕是更难入阁主的眼了。”
友人望着姜兄离去的背影,半晌扯出一抹苦笑来。这样的消息怕是早就不胫而走,都不用刻意传扬,那望江楼里定然是人头攒动。
贺长情一出手,便租了望江楼整整三日,放出消息只说是鸣筝阁要在青州广纳贤才,但凡有意者,皆可前来一试。
青州年景不佳,衣食无忧者毕竟是少数,如今有人愿意出钱出力,就算无法被选中,能在望江楼里好一顿白吃白喝,也不失为美事一桩。因而,一时之间,望江楼里观者云集。
站在高处那么打眼一瞧,人群中甚至还混进去了好些个腿脚不便的老人以及牙牙学语的稚童。
“阿允,你也下去吧。”厢房里半开的窗被人缓缓关上,只留下了一条细缝,贺长情倚在窗边将那下面的情形尽收眼底。
“是。”祝允换了身新装,人却反而束手束脚不自在了起来。
贺长情特意带他裁剪了身素色新衣,料子自然是没得说的,做工精细,其上还绣有祥云暗纹,十分合身,只是和他往日的风格实在是大相径庭。
这一身,不像是鸣筝阁的人所穿,更不是一个金玉奴该穿的,倒像是那些出身名门的北梧公子们穿的。
但,想到贺长情的计划,祝允也只能将这点不自在强自按压在心底深处。他不能乱了主人的谋划。
“贺阁主。”祝允离去不久,望江楼的掌柜便在厢房之外叫门了,只是笃笃的敲门声一下接着一下,明显带着点急切,“小的能进来吗?”
他的声音飘忽,一听便是做贼心虚。明明自己只是嘱咐他盯着点儿人,一旦有任何动静即刻传个话便是,也不是叫他去干杀人放火那为人不齿的勾当,怎么硬是被掌柜做成这幅鬼鬼祟祟的样子了呢。
贺长情深吸了一口气:“请进。”
“回贺阁主,小二们都看了,人还没来。”掌柜的收了银钱,一个时辰便来报一次,按说报到现在也算熟稔,可是站在贺长情的面前,这声线还是不由自主地抖得厉害。
“继续让大家盯着,事成之后必有重谢。”今日不过是她放出消息的第一日,时日还多,不怕赵明棠的那个堂哥不上钩。
望江楼内外洒扫一新,旧日陈设如今摇身一变,均变成了长桌,一桌足可供三人落座,若是不在乎风雅体面,挤一挤倒也勉强坐得下四五人。但到底位子有限,舒适的地方全都给了那些先到先得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