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那城墙执勤的守卫把城外出现火把人群的消息通报到城堡,阿尔夫伯爵当时正在壁炉边吃烤羊,闻听消息后登时瞪得眼珠子都快冒出来:“是联军打过来了?”
守卫答道:“看火把数只有一百多,离得太远,又是夜色,无法确认他们的身份。”
克雷根是个须茂密的北境莽夫:“父亲大人不必惊慌。长夜天寒地冻,不可能是联军,他们要去长城防备坦格利安国王说的异鬼,怎么可能来卡霍城?估计翻过长城逃窜至此的野人。阿梭尔,你带点人手,去看看。”
在北境,出现翻越长城南逃的野人不是什么稀罕事,常常有被野人袭击村庄,抢夺粮食的农民到城堡告状。连临冬城,都时常有野人窜袭农舍的事件生。
“既然是野人,管他们做什么?”阿尔夫的次子阿梭尔开口问,“城堡外面的佃农要么搬进城堡避冬,要么去逃去了南方。又没有农民来告状,让他们在城外饿死冻死好了。”
“阿梭尔。”阿尔夫面色沉下来,“克雷根说的有道理,你带人去看看,要是野人的话,不必管他们。可万一”
阿梭尔无奈放下手里的羊腿,胡乱擦了擦手:“是,父亲大人。”
阿梭尔颇有些怨气,起身随来报信的守卫出门,来到城堡下方的半埋在大雪里的下层区域驻兵塔楼里,从挤在一盆炭火边的士兵堆里点了一队人。
卡霍城卡史塔克曾算是北境最主要的大贵族之一,统辖的领地能征召四五千人手,但如今一场六王之战,一场北境之战,人丁稀缺,偌大城堡里只剩三百矛手和一百骑手。
和大多数北方城堡一样,卡霍城也会在冬天接纳一些佃户住进来,所以城堡里现在还有一千多老弱妇孺组成的贵族佃农避冬,这些人是卡史塔克家族的根本所在。
一般情况下,北境两个设有避冬市镇的地方,临冬城和白港是百姓避冬的最好去处。但架不住北境太大,总有人离得太远,以为自己准备的食物充足,不想花十几二十天乃至一个多月时间赶着牛马羊群、背着夏天积攒的一袋袋粮食、载着满车秋天的苹果去往遥远的临冬城或白港。
在这些偏远地,大多数北境的自耕农农民、地方上的猎户、山民在冬季一般都会集中在村落里的长厅——长厅是北境大村庄的一种标志性建筑,一般能容纳五十人左右,在冬季一般会堆满干草堆、柴堆,做足防寒保暖的措施,有畜栏、地窖和人类的生活区,搬不走的农夫和家养的牲畜一般会在冬季集中住在里面过冬。
当然北境所谓的大村庄和很多人想象中的“大”区别很大,一般几户人家,十几口人、二十几口人,有几间农舍、篱笆墙、几头牛马牲畜、能够设立一座长厅和一座瞭望塔的村庄,在北境就能称之为“大村”。像席恩追杀布兰他们时最后烧毁的那个只有一户人家的农庄才是北境自耕农百姓的常态。
说来令人唏嘘,现任自封卡霍城伯爵的阿尔夫内心所渴求的是那个能在北境境内有过万人口,辖区可征召四五千人强盛的卡史塔克家族伯爵之位。
他如今是卡霍城伯爵了,可手里能召集到的兵马却不到最强盛时期的十分之一,辖区内人口说减半都是往好了去说。
唯一还能昭显昔日盛况的,也就只剩卡霍城卡史塔克积累的财货。
阿尔夫之所以还要追求这个伯爵位置,很大程度也是因为他认为靠着卡霍城的积累,他们可以熬过长夜——毕竟卡霍城这里的备冬储备是照着家族强盛时期准备的。
“莫卡学士,你怎么在这里?”
在马厩,阿梭尔没想到居然碰到了学士。
对方显然也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阿梭尔,一脸诧异问:“出什么事了?”
阿梭尔先前的问题也就随口一问,听学士问话,就耿直的回答道:“城外出现了一批野人,我去看看。”说着,在马厩大叫起来,“马夫呢,马僮呢?给我备二十匹马。”
“阿梭尔大人,”马夫满脸慌张,脸色苍白从侧房出来,眼神飘忽,“我我在”
阿梭尔郁闷着呢:“你在做什么,喝醉了?我让你备马,没听见吗?”
却见马夫眼神一直在飘,落在学士身上。这时一个穿着厚实的马僮靠近过来,瓮声瓮气的说:“大师傅,该为大人备马了。”
老马夫龇牙咧嘴:“是,是,大人。”
说罢耷拉着脸去马厩准备马鞍和防风头罩去了。
阿梭尔身材肥胖,见老马夫听话去忙了,刚刚在风雪庭院里走了一程,冻得他气愤不已,忍不住骂了声:“该死,天寒地冻,连马夫都在火炉房间休息,我却要出城去受冻。愣着做什么,给我搬把椅子来。”说话间还指使刚穿戴好防寒衣物赶到,慌张躲进马厩避寒的人手去给他搬椅子。
这时,阿梭尔才把视线又看向了城堡的学士:“对了,莫卡学士,你在这里做什么?”
“我?”学士平静作答,“天气太冷,昨天避冬佃户里有五个人冻死了,我来替埋尸人借匹马把尸体运出去处理掉。”
“该死的长夜,”阿梭尔又骂了声,然后补充道,“埋得远一点。”
学士接下他的话:“大人,按坦格利安王室和旧镇学城传来的说法,尸体其实最好还是烧掉。”
“莫卡学士,你在说什么糊涂话,那么冷的天,活人的取暖都不够,哪里还有死人的份。更不要说我们北方人的葬习是埋葬,现在土冻得厚实,将就着找片林子埋雪地里得了,以前冬天不都这样?”
学士道:“可学城说,异鬼会复活死人。”
“噢,异鬼,天杀的异鬼!”阿梭尔摇头不迭,“希望坦格利安国王在长城真的见到了那些古灵精怪玩意。学士,异鬼如果到这里复活死人说明长城倒了,长城都倒了,还缺这四五个死人?还是多想想活人的事吧。”
“唉。”学士叹了口气,闭了嘴。
不多时,二十一匹马备好牵出马厩,阿梭尔苦着脸,从椅子上站起来:“怎么这么快,我才刚坐下一会儿。”
老马夫神色慌张:“大人,我,我以为您——”
阿梭尔乜了他一眼:“我又没怪你,真是的。”
说着,这位新任伯爵次子晃动着肥厚身躯,艰难跨坐上马,不耐烦的对自己点下的二十名骑手下令:“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