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都知道对不对…”程叶川打断他,双眼因为愤怒漫上泪光,“你们明明…什么都知道…”他曾无数次告诉自己要忍耐,不能再给姐姐添麻烦。即使后来他被耿桓用最恶劣的方式伤害,也默默把创伤藏起来,不敢让任何人发现。但到最后,所有人,都清清楚楚的知道他到底经历了什么。他想起姐姐后来看他的眼神,除了心疼,更多的是愧疚。那时候他读不懂的神色,全部化成了利箭,隔着漫长时空向他刺来,把他所有的伪装都戳的粉碎。程叶川哭着向后倒退,声音含糊沙哑,“你们都在骗人…”他根本不知道当年耿永明做了什么,会让姐姐从未开口解释过。明明一切都是被设计好的,她却到最后都认为是自己的错误,带着愧疚离开了这个世界。而他那些精疲力尽的坚持,压迫在心底不分日夜的自责,无数个连灯都不敢关灯的夜晚,都瞬间沦为了一场泡影和笑话,嘲讽他作茧自缚的一切有多可笑。程叶川抽噎到几乎站不稳,耿桓看他虚弱又崩溃的样子,内心酸胀绞痛,控制不住的想上前抱住他。谁知他稍微一动,程叶川便立刻警惕回来,湿红的双眼紧盯着他,“你不要过来!”程叶川向来温声温气,从没大声说过一个字,突然的拔高音量,把耿桓吓得停在原地。像是感受到了不安的气息,程叶川愈发激动,他慌乱地望向四周,在床头看见一把削水果的小刀,救命稻草一般的紧握在手里,双臂用力绷直,颤抖地对着耿桓。“不要靠近我!………”耿桓很久没从程叶川脸上看到过如此决绝的模样,恍惚又想到五年前,程叶川在他身下把舌头咬出血时的眼神。他知道程叶川是一个对自己比对别人狠的人,不敢再动一下,颤声说:“我不会碰你,你先冷静一下,把刀放下好不好………”程叶川拿得过于急促,手心死死贴在了刀刃上,隐约都渗出了一条血线,他还是紧握着不愿松手。血珠不断往外冒,耿桓见他发白的指尖,咬牙道:“我可以走,可以从你身边消失,只要你能好好活着,我答应你,我再也不会去打扰你的生活!”程叶川却像听不见一般,鲜血沿着刀尖一路滴到地面,“跟姐姐没关系…一切都跟她没关系……”“跟她没关系,更跟你没关系!是我错了,从头到尾都是我做错了,小川,你让我干什么都可以,你不要这么对自己!”“我不要…”程叶川摇着头,声音越来越低微,终于支撑不住倒了下去,却仍然喃喃道:“我不要你………”耿桓抢先一步把他抱在了怀里,看着他苍白至极的面容,像是望尽余生的最后一眼,终于忍不住,滚落下一大颗眼泪,说:“好。”程叶川的身体已经极度亏虚,情绪在短时间内受到多次剧烈刺激,昏迷了很久才恢复意识。模糊中,他能察觉到身边站着一个高大的身影,他不想睁开眼面对这个世界,想逃避着沉迷睡去,但感知却一点点清晰回来,强拽着他回到残酷的现实。“你醒啦!”程叶川看见转过来的脸,怔了一瞬,哑声问:“陈年?”“我来江源出差,正好来看一看你。”陈年掩饰着自己的尴尬,“看见你没事,我就放心了。”“你也,全都知道了是吗。”程叶川问。陈年一时语塞,他听闻耿桓单方面毁了约,立刻飞奔来江源。企业间的违约,不单是合同上两千万违约金那么简单,他们一直以来投入的预估资金,后续相关发展链,诸多策划方案全部一朝荒废,这期间损害的利益根本无法估计。耿桓等着陈年一口气骂完,什么都没反驳,只是看着满地的酒瓶,把他那些年最羞于启齿,不敢面对的错误,全部说了出来。陈年听着,从最初对耿永明行为的震怒,到对耿桓荒诞举动的失语,一口气憋在心底,忍不住把耿桓从地上拎了起来。“你他妈的是不是有病啊?”陈年揪着他沾满酒气的领子,很想说一句活该,但看到他失魂落魄,比丧家犬还凄惨的模样,终是没出口,骂道:“你跟他姐姐的矛盾,无缘无故牵扯到他身上,真他妈有你的!”耿桓怕程叶川睁眼看到自己会受刺激,连病房都不敢进,每天默默守在走廊里。等到程叶川有了好转,耿桓告诉陈年,他会以个人的名义毁约,所有责任自己承担,不会牵扯到公司半分。陈年想起耿桓撑着墙,一点点离开的落寞身影,长叹一口气,对程叶川说:“他………都告诉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