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降厉声道,“你这小儿什么意思?”
顾留白平静道,“君子谋而后动,辨明真伪方可行,岂能因人随意挑唆便如此兴师问罪?倘若长安城中的官家都和你一样,不讲证据,只是随便听人说上几句就信以为真,那光是长安的一日一夜,要出多少冤案错案?”
杨降一呆,怒道,“你是说我不辨是非,冤枉你?”
顾留白淡然道,“我可以肯定,除了有人搬弄是非,凭嘴皮子说与你听,你也没有什么确切证据,证明背后做事的人是我明月行馆的人对不对?”
杨降一呆。
顾留白微微一笑,道:“杨先生你或许又要对我说,你相信和你说这些的人不会说假话,然兼听者明,你若是做了断案的官员,你自问你会因为某个人和你关系好,你就直接相信那人的话,将别人治罪吗?”
杨降胸口如被大锤击中,他看着顾留白,一时无话可说。
顾留白平静的看着他,道:“杨先生,我倒是想知道谁和你说此事是我指使的,你不妨让此人来和我当面对质。”
杨降深吸了一口气,看着顾留白道:“你是想诓我说出此人姓名,好再让人对付他么?”
顾留白微讽的笑笑,道:“对付来对付去,我对付了此人,我便能达成我的目的,做成生意么?”
杨降倒是被他说得有些动摇,“你敢发誓不是你干的?”
顾留白淡然道,“你心里头认定是我干的,我再发誓有什么用?”
杨降僵在当地,过了数个呼吸,他看着顾留白,沉声道,“我会查明此事,若是此事和你无关,我必定登门请罪,但若此事就是你做的,我定会大书特书文章,好让天下人知道你到底是何等样人。”
顾留白笑了笑,道:“如此甚好。”
说完他也不和这杨降说话,转身上了马车,让高集安继续驱车前往明月行馆。
这大名鼎鼎的杨租庸使算是见过了。
但他对此人的评价一点都不高。
诚然任何朝代都需要这样的人,但历朝历代,一身正气且清高的人里头,也不缺拥有很高智慧的。
这和杨降的第一面,他甚至可以送杨降四个字,“无能狂怒。”
出了这档子事,其实最为紧要的是解决母亲的药物问题。
但杨降这脑子是怎么想的。
上来一通狂骂,只想着发泄怨气,还是想将人骂得羞愧,就去赔礼道歉,然后保证下不为例?
顾留白的马车还未到明月行馆,他在车厢里就看到贺海心在明月行馆门外等着了。
顾留白下了马车,一边朝着明月行馆里头走,一边也不废话,平静问道,“杨降母亲这件事,应该是你们做的吧?”
贺海心回答得也极为简单,“是。”
顾留白问道,“为何这么做?”
贺海心道:“攻其死穴,我们跟着先生多日,也从先生身上学到很多东西,手段无好坏卑劣之分。”
顾留白笑了笑,道:“意思是最主要看结果?”
贺海心平静之中蕴含着极大的自信,他缓缓点头,道:“若是导致不佳的结果,譬如最终影响先生您的名声,或者杨降的母亲因为缺医少药而产生实质性的伤害,诸如此类,那这手段便不成,但若是最终能够导致这桩生意很快能成,杨降此人又能因为此事略微处事圆融,能够站在不同立场去看待事情,那这手段便是好的。”
顾留白心里顿时有些感慨。
邹老夫人办的这两所学院,培养出来的这些学生,真的有些不凡。
他看着贺海心,认真道,“所以接下来要做什么,你已经有所布局了?”
贺海心颔首道,“能够击败杨租庸使自己的固执的,从来只有他的孝心,然而老吾老以及人之老,我想要让他多看些事情,知道不是只有他有一个母亲。我要让他多看看长安的情绪,让他看看别人的人生,他才会明白自己的一些固执在很多人的挣扎面前,不值一提。”
顾留白点了点头,“你等会顺便帮我传个信给五皇子和怀贞公主,让他们帮我查清楚,到底是谁告诉杨降我的行踪。”
……
顾留白是在延康坊外就被杨降拦住了。
有人居然掌握清楚了他的行踪。
虽然今日他早上出门并未做什么特意的安排,并没有刻意掩饰自己的行踪,但这说明这人盯延康坊盯得很紧。
他不喜欢被人盯得这么紧。
因为万一有所疏忽,可能就会暴露不能被人知道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