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话说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她又是个接生婆,干的就是给一家子接喜事儿的活儿,她能说出这番话,可见大丫的实际状况有多差。
卫大虎点头,却没具体说是要和离还是把人接回去,他扭头看了眼这间堂屋,宽敞又明亮,院子也拾掇得干净,屋檐下放着两双棉鞋,大小差不离,旁边的柴垛也码放得整整齐齐。家中没有汉子生活的痕迹,连锄头把都要小两分,还有挑水的木桶,比寻常人家的要小一个号。
三石说她们母女二人相依为命,还真是如此。
说完话,他们自是不好多留,刘稻草把他们送出家门,欲言又止的,不晓得他们是打算现在便去吴家,还是另有打算,没忍住道:“你们还是快些吧,大丫姐摔了肚子,虽然我娘说肚子里的孩子没事儿,只要好生歇息,给她们娘俩补补就成,但谁晓得吴老婆子上不上心,她孙子孙女一大堆,不缺这一个的。”
卫大虎点头,离开之前,他犹豫了下,还是说道:“夜间别睡熟,若是听见敲门声,你开一下。”
刘稻草心头一跳:“啥,啥意思?”
“妹子,这事儿是我们陈家牵连了你们母女,我在这儿给你们说声对不住,回头得了空定让我弟给你们母女磕头。”卫大虎从来不是个好性人,没得罪他就罢,得罪了他还想轻易收场,没得这个说法。吴二郎欺辱他姐,他势必不会放过他,可若是吴家出事儿,迎了他们进门的黄婆子母女注定脱不了干系,他就是心头明白,所以怪犹豫的,不晓得该咋整。
虽然一开始听见黄婆子是个接生婆,还挺厉害,他也打过主意,回头等媳妇要生产了便把她请来山里,妇人家生娃子就是一只脚踏进鬼门关,他娘就是生他出的事儿,他心里咋可能不害怕?
从知晓媳妇揣上崽那日开始,他就惦记上接生婆了。
只能说赶巧,啥事儿都凑到了一起。
若是黄婆子母女孤苦无依,日子过得凄苦,他便是把人带去山里又如何?虽然他不是故意坑她们母女,可事情都走到这一步,已经没法子善了了。
可她们母女日子过得还挺滋润啊,人家这院子比他俩舅舅家还要敞亮呢,黄婆一把年纪面色红润,瞧着就不是受了苦的,他咋还有脸说带她们进山避难?
犹犹豫豫就没敢当着黄婆的面儿说,这事儿是他们家干得不地道,她们母女纯属是好心办事儿,结果还惹了一身骚。
“你们到底要干啥?”刘稻草下意识压低声音,脸上终于有了一丝害怕,“我我我我和我娘好心帮你们,你们可不许连累我们啊!”她都没说递信儿那日她东躲西藏,一路提心吊胆生怕遇到土匪呢,她虽然黑,但她是个姑娘啊,帮他们递信儿无论是她娘还是她都是冒着风险的。
“可是已经连累了。”卫大虎叹了口气,从他嚷嚷黄婆子是他表姑开始,这事儿就收不住了。
刘稻草想到他始终没说和离还是接人,眼下又这般说,想到一种可能,她脸色登时一变。
卫大虎伸手摁住三石的脑瓜往下压,让他先给她们母女鞠个躬,回头再磕头吧,他低声对刘稻草道:“妹子,你和黄婶儿的恩情,我们陈家铭记于心,这是救命之恩,但这事儿我们干得不地道,虽是无心,但也间接算是恩将仇报了。可事已至此,说再多都没用,你们都是聪明人,晓得该咋选择,夜间听着点声儿,我有地儿安置你们,请一定安心。”
说完没敢看刘稻草难看的脸色,拽着三石便大步离开了。
他们出了村,但没离开,寻了个别人看不见的地儿蹲着,没了外人,卫大虎脸色沉得让陈三石都不敢瞅,一颗心跳得厉害。
戌时,小沟村家家户户大门紧闭,天冷得连狗子都不愿趴在屋檐下,而是缩在灶房柴火堆里,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里,有两个人影悄无声息翻进吴家的院子。
村里人虽是戏称吴家是小地主,住着大院,人口多房屋多,但在连府城都去过的卫大虎眼中也就那样,甚至还比不上县里的一间普通院子,翻墙进院再轻松不过。
他对吴家不熟,不晓得大丫姐住哪间屋子,不过不妨事儿,陈三石熟。落了地,他便狗狗祟祟带着他左拐右拐来到一间屋子外,指了指门,正想说姐就在里头,忽而听见一声似痛苦似喜悦的叫声,那声儿听得人骨头都要酥了,是个女子的声音,但不是她姐。
“疼,啊,疼……”
“你喜欢的不就是我这么疼你么,心肝,来,再滴一滴蜡油。”
陈三石脸色一变,抬脚便要踹门,被卫大虎一脚踢了回去,拽着他往后退。
他一个劲儿挣扎,很是不服气,那可是她姐的屋子,吴二郎怎么敢把别的女人带到那张床去睡!还,还干出那种干事儿?!他无耻!
反手就是一巴掌抽在他脑门上,沉闷的响,把陈三石抽清醒了。没说话,卫大虎指了指旁边,陈三石点点头,明白哥这是问姐是不是在另一间屋子。他心里闷闷的,二房就三间屋子,一间是吴老二和他姐的屋子,一间是外甥的屋子,还有一间放杂物,眼下吴老二和那个女人在主屋**,就只剩下两间屋了。
他寻思姐应该在外甥的屋,轻手轻脚走到外甥那屋,他本想开门瞅瞅,手都没抬起来,便被他哥拽走了。
这他还有啥不明白的,脸色顿时更难看了。
以往他来吴家,留宿时都是和外甥睡,放杂物的屋子又破又小还漏风,吴家人居然这么磋磨他姐,她还怀着孕,居然让她睡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