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目光让人很不舒服,她不由暗自吃惊。难道对方知道了自己的身份?假如苏毕知道她是小皇帝,不应该是惶恐与敬畏吗?为什么是这样的眼神,莫非他们之间还有什么深仇大恨?“学礼兄,你这是怎么了?”燕青面上不显,一脸关切。苏毕眼眶发红,极力隐忍着什么。好大一会儿他深吸一口气,艰难挤出笑意。“图之。”“吃不吃点心?”燕青递了一块海棠酥过去。他看着朝自己伸过来的手,有着养尊处优的干净与细嫩,一看就是与他有着天差地别的人。还有那块散发着香味的海棠酥,则是他从未企望过的美味。“我不爱吃。”他说。燕青也不勉强,“学礼兄,我看你脸色不太好,是不是有什么事?”“没有,就是今天衙门的事多。”苏毕一副不愿多说的样子。“哦。”两人站在路边说了一会儿话,还是如以前一样干巴巴的问候。寒暄过后,燕青就找了一个借口告辞。她一路吃着点心,甜食不自觉抚平了她的忧愁,渐渐有了一丝闲情欣赏过往的行人与街边的铺子。边逛边吃,晃晃悠悠回到大祁宫。在她的身后,苏毕一直远远跟着。他看到她进了那座天下最尊贵的地方,然后望着那朱漆的大门久久出神。不知过了多久,直到夜幕降临,他才转身消失在夜色中。她的心跳得很快,快得像接下来燕青没有再出宫,成天抱着小白窝在乾坤殿。不用早起上朝,也不用应付那些朝臣政事,便是萧应也没有再露面。除去几个司礼的大臣启奏一些年节事仪,再无其它的事情,日子顿时清闲起来。偌大的大祁宫,空荡荡的毫无人气,不过短短几月的时间,却像是过了很多年。残留的梧桐叶沙沙瑟瑟,在安静的午后越发显得寂寥。荒废的甘棠宫在冬日里越发萧索破旧,曾经辉煌的元德殿也有了一丝颓败。炼丹房的炉火早已熄灭,那些人和事似乎变得久远。“诶。”这不知是她的第多少声叹息,夹杂着无比的落寞。她摸着冰凉的炼丹炉,忆起自己那时为了调养身体费尽心机之事。视线落在墙角处,仿佛还能看到有个少年躺在那里悄无声息。伍煜和伍林应该已经出京了,希望他们能珍惜来之不易的自由,以后山高水长平平淡淡地过一生。出了炼丹房,她竟不知该往哪里去。冬日的太阳很清冷,便是站在阳光下也感受不到几许温度。站在这世间最尊贵的地方,恍惚间却不知自己身在何处。“诶。”她又是一声叹息。“陛下可是觉得无聊了?”平康小声问道。“没劲。”燕青淡淡回着。不是无聊,是没劲。像是被人抽空所有的动力,对眼前和未来不再有期盼和追求。“陛下若是实在无趣,何不去萧大人府上找棠儿夫人?”燕青闻言,眼睛亮了一下,很快又黯然下去。“还是算了吧。”如果姚宏还在京中,她倒是很愿意去萧府。平康见她没有兴趣,也就没有再开口。两人绕过千鲤池,池水一如既往的清澈,其中红白的鲤鱼游来游去怡然自得,像是从未发生过什么一样。燕青却是知道,这些鱼已不是之前的那些鱼。这宫里所有的一切都是来来去去,更新换代太过频繁寻常。她不知何时会被换掉,也不知自己以后会去向哪里。有一下没一下地喂着鱼,小白依旧围着水边喵喵乱叫。日头渐中,照在身上久了,渐渐生出暖意。她懒洋洋地往水里投食,眯着眼享受这难得的惬意。突然一片阴影笼来,身上的温暖消失。她愣愣地看着来人,有着一瞬间的失神。逆着光,来人宛如谪仙。白衣墨发,眉如剑唇如刀,深邃的眼眸没有往日的冰冷,似乎多了一抹柔和。“亚父?”她喃喃着,空芜的心仿佛有无数的光影袭来,须臾间生出万千惊喜。突如其来的惊喜令她措手不及,她似乎不敢相信自己见到萧应会有这样的情绪。萧应一撩衣袍,坐在她身边,从她掌心中抓了一小把鱼食,泰然自若地洒向水中。将将散去的鱼儿重新聚拢,争抢着鱼食。她怔怔着,觉得自己可能是在做梦。萧旻天竟然如此不拘小节,还坐着和她一起喂鱼。她眨了眨眼,眼前的景象还在。少女锦衣华服,雌雄莫辨的脸带着明显的错愕。那如水一般清澈的眸中,像氤氲着雾气的泉水。萧应剑眉微动,眼尾轻睨。“发什么呆?”“哦,哦。”燕青回过神来,“朕…朕就是太惊讶了,亚父你今日不忙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