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的她,更多是为自己打算。商贤让她在把温芷沅赶走后,力争去做二房的正室夫人,这样商贤就可以通过她永远拿捏谢灵玉,毁掉二房,进而再摧毁整个谢家。这当然不是好事,但若花奴不做,立时就会被灭口。若做了,虽对不起谢灵玉些,但她自身的身家性命总是无虞的。她也是没有选择。如今谢灵玉的嫡子没了,花奴暗暗跟他说一句对不住。可她却不后悔。……晨光熹微之时,温初弦伴着谢灵玄一道起来,为他穿衣束发,送他远行。夫妻俩平日在清晨时分独处,总是亲昵又似胶投漆的,今日却相顾无言,仿佛变成了例行公事。谢灵玄今日一反常态地安分,没有轻薄她,甚至连一点笑影都不见,平日里他可是笑不释唇的。这样的反常让温初弦忐忑不安,她今天要做一件大事,不想被他察觉,他这样冷淡正经,是不是已经提前知道什么了?临走时,谢灵玄终于和她调笑了句,“娘子是不是很盼着我走?我走了,娘子就不用这般早起晚睡了,能轻松许多。”虽是调笑的语气,言语间却深藏疏离,不似他一贯的缱绻狎昵。温初弦道,“夫君这是说什么话。”她斟酌着措辞,想再向他说些效忠的话,转念一想,罢了。左右她马上要离开谢府了,以后和谢灵玄生死不见,她此刻连多看他一眼都嫌烦,便懒得卑躬屈膝地进一步向他谄媚。谢灵玄等着,本指望她能情深款款地挽留他,见此,也便作罢。“娘子答应了我,在家中好好等我的。”他反过来,主动情深款款地挽留她,可挽断罗衣,却也似留不住的样子。“……说谎,可不是乖孩子。”温初弦颇为不自在,随口嗯了声,便起身给他披斗篷。她贤淑地一直将他送到水云居的正门口,雪肤花颜上扬起一个笑,跟他挥手作别。谢灵玄最后瞧了一眼她,启程而去。温初弦站在水云居门口良久良久,直到他的背影完全消失在晨光中,汐月才过来给她披上一件外袍,打断了她的思绪。“夫人,公子都走了,您别在冷风口里站着了。”温初弦回过神来问,“那群戏班子的伶人,都走了吗?”“快走了。”汐月答,“他们正在收拾东西,马上就离府。”“赏赐都给了吧?”“都给了。”温初弦哦了声,显得一副不在意的样子,回到水云居的卧房中,闲闲又在床榻上躺了一会儿。待谢灵玄走了约莫得有一个多时辰,她才支开汐月和乐桃,以及崔妈妈等人,独独唤了云渺过来。她按捺不住内心的紧张与雀跃,对云渺道,“准备好了吗?”“我兄长都为您备好了。”云渺犹豫片刻,不死心地劝她,“夫人,公子那样随和,对您又那么好,您有什么事情不能好好和他商量呢,干嘛非要背着他离开?他若知道了,心会碎的。”温初弦嗤,心碎么,他不会,因为他根本就没有心。就算是心碎了,也是他的报应,活该的。温初弦呼吸徐缓,极力镇定地吩咐道,“你一会儿就待在我的卧房里,关紧了门,假装是我就行。等汐月她们发现了质问起你来,你不要说别的,就说在收拾我的东西就行,并没有看见我人。”“是。”云渺知道自己正在帮夫人做一件不太好的事,公子发现了,一定会大发雷霆。若是在那等刻薄寡情的人家里,没准还会把她送到官府治罪。好在公子她再了解不过,温懦慈善,就算东窗事发也顶多责骂她两句,不会深责,要不然她还真是不敢帮夫人呢。温初弦带好了银票细软,换了身丫鬟的装束,又用帷帽挡住了脸,自称是脸上起了麻疹的下人,得夫人允许出府就医,成功瞒过了水云居的众守卫。她一路遮遮掩掩,出了垂花门,来到伶人们住的小偏厢房,萧游已在那里等她良久。按照之前约定的,萧游给她化了个老旦的装扮,涂好几层粉,又在她细弱的腰身中夹了许多棉绒,让她的身板看上去夯实而强壮。“差不多了,”萧游道,“夫人,您真想好了吗?”温初弦嫌他多嘴。萧游犹豫再三,还是问道,“夫人,您能不能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您和谢公子之间,到底生了怎样的隔阂?您不说,我这心里总是糊涂着。”温初弦道,“现下不是说话的时候,待出了府门,我再细细告知你听。”萧游无奈,只得答应。他是万万不想与温初弦分道而行的,想着等出了谢府,她要去哪,他跟着便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