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不吃了,烟花也不看了。她把自己锁在水云居内,待了一夜。谢灵玄知她伤怀,犹豫着,也没来敲门。长公主问起温初弦,谢灵玄只说她醉了,先回房休息了。“她这叫什么话。”长公主听罢很是不快,“玉儿也醉了,不也在这儿陪着呢吗?”谢灵玄柔淡笑笑,好言好语,替温初弦给长公主赔了礼。这件事,也确实是他对不住她。作者有话说:小伙伴们晚上好~祭祀[本卷完]昨夜合家团聚,人人尽欢,长公主特别恩准免了今日的请安,叫众人都宿个懒觉。可远在晨光未明之时,温初弦就起了。全哥儿的事像一块重石一样压在心头,她怎么能睡得着呢。遥望天际,寒风如刀满目潇潇,天与地都是苍白黯淡的。温老爷觉得全哥儿不是自己的骨肉,所以对全哥儿的死并没什么太大的悲伤,只是捐了些钱财给收养全哥儿的那户人家,仁至义尽。温初弦乘了马车,直接赶往平民巷。棺材匠已将全哥儿装殓好了,小小的一个人,安静地躺在乌黑的厚棺中,周围放着数朵惨白的小花。温初弦倚在棺边,抚着全哥儿乌青的双目,瘦削的骨骼。听棺材匠说,小孩子昨夜瞪着大大而空洞的眼睛,死不瞑目,临断气前还在虚弱地喊着“姐姐”。自从姐姐有了大哥哥后,就忘记他了。他独身一人被养在温家,大娘子排挤他,姐姐却也不来看他。他被赶出温家,姐姐还和他断绝关系……温初弦心如刀割,泪如雨下。她好后悔,送全哥儿过继本意是保护他,怎么就变成了催命?愤怒开始淤积像摇摇欲坠的高厦,是谢灵玄,这一切都是因为谢灵玄。她以后活着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要谢灵玄死。她与谢灵玄的仇,不共戴天。因全哥儿名义上已是那对老夫妇的儿子,葬礼也不必多兴师动众。雇了几个脚夫,便将棺材抬走了,埋的地方自然也不是温家祖坟,而是城北二十里的乱葬岗。穷人家连口厚棺都买不起,哪里有自己的祖坟呢。温初弦亲眼目睹全哥儿被埋掉,悲由心生。她母亲的骨灰,是她费尽了千辛万苦,才终于迁进温家祖坟的。如今全哥儿却孤零零地躺在这里,成为荒郊野岭一缕孤魂。收养全哥儿的老夫妇看出温初弦是富贵人家的夫人,劝她节哀,尽早离开这阴晦不毛之地。昨夜才刚刚过了岁首,哪个贵人愿意在此逗留。那对老夫妇也是苦命,一生无子,好不容易过继个儿子,还这样去了。温初弦掏了些钱给他们,叫他们好好过日子,自己则独身在全哥儿的坟前发呆。寒鸦乱叫,森森枯木,张牙舞爪,遮天蔽日。乱葬岗中尽是臭气浊气,时有蚊虫来吸血,她也浑若不觉。上上签,她还真是抽中了个上上签呢。直到二喜过来催促她该回府了,她才木讷地往回走。……回到谢府,一切还是那么按部就班。全哥儿既过继给了别人,就是别家的孩子了。温老爷尚且和全哥儿断得干干净净,谢家人就更没必要沾染这种丧事了。值此喜乐吉庆的岁首之际,谢府中连小厮都穿红戴绿,唯有温初弦一身素净。长公主见了,问清缘由,不悦地叫她脱下来。非是长公主不通情面,而是这几日前来谢府拜访的客人实在是太多了。温初弦乍然一身白麻,晦气不说,还以为是她谢家出了丧事。弟弟去了,穿素服遥寄哀思当然可以,但问题是全哥儿已不是温初弦的弟弟了,名义上她穿不着。温初弦被训斥了一顿,迫于无奈套了件颜色鲜亮的外袍,遮住那一身雪白。头七那日,她躲到后院太湖石后一处最僻静的角落去,偷偷给全哥儿烧些纸。在别处恐招惹晦气,此处却少有人问津。汐月是在她百般求磨之下,才勉强答应替她遮掩。“夫人记得一会儿早些回去,千万不可叫公子知晓。”有谁敢在年节里烧纸的,怕不是咒主人家死,汐月怕极了。温初弦嘶哑着嗓子答应,“我会很快的。”汐月急得直跺脚,暂时到外面去,帮温初弦把风。可越不想什么越来什么,温初弦刚没烧几枚纸钱,谢灵玄就出现在她身后了。他道,“今日头七,我就想到,你会来祭奠你弟弟。”温初弦眉心微动,见了谢灵玄,刚刚平复的心绪又淆乱起来。“你离我远些。”她存着虚弱的狠意说,“别脏了全哥儿的这块地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