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软弱吗?”
“不,你也很强,但你让我紧张。”杨一鸣侧头看看丁,咽下了后半句话。事实上,杨一鸣觉得大丁不但让人紧张还让人恐惧,他的勇往直前总是带着绝望的色彩,不是你死我活就是玉石俱焚,大概因为他是丁子木最后的反抗吧。
大丁沉默下来,很久没出声,手臂依然搭在眼睛上。杨一鸣看着他的侧脸,想那双唇贴上自己时的触感,想丁子木温和的目光和带着淡淡笑意的那一声“杨老师”。
“操!”杨一鸣在心里嘟囔一声,觉得自己体内倒有一把火隐隐在烧……这事儿太他妈糟心了,杨一鸣心浮气躁地又瞥了一眼大丁,琢磨怎么才能自然而然地从床上爬起来去趟卫生间。
过了一会儿大丁忽然慢慢地说:“我让你紧张?你害怕吗?”
杨一鸣:“一开始会,但是现在好了。没关系,我明白你为什么会这样,我并不介意。”
“但是这样你不会喜欢上我。”
杨一鸣在心里叹息一声。
大丁又不说话了,半晌之后杨一鸣觉得自己的火快熄了,他清清嗓子说:“大丁。”
大丁毫无反应,杨一鸣侧头看看他发现他呼吸平静绵长。
“操!”杨一鸣翻身坐起来,轻轻推推他,“大丁,大丁,大……走了?”
床上丁子木睡得很熟,一点儿反应都没有。
杨一鸣轻轻地把丁子木的手臂放下来,丁子木在睡梦中抿抿嘴角并没有什么反应。杨一鸣长久地凝视着他,心底最柔软的一块被深深刺痛了,这是一个几乎从来没有享受过爱的孩子,他最大的渴望就是能有人爱他。所以大丁会渴望自己,徐林会去找郑哥。
在自己之前,谁会去爱丁子木呢?他会去找谁呢?
杨一鸣轻轻地抚摸了一下丁子木的头发,悄声问:“你给了自己一个像父亲的兄长对吗?郑哥就是那个会爱你的人对吗?以后……我取代他可以吗?”
丁子木一觉睡到自然醒,他睁开眼睛后的第一反应是为什么闹钟没响,第二反应是我操要迟到了,等他从床上蹦起来时才赫然发现这竟然是杨一鸣的房间。
他惊慌失措地四面打量一下,在旁边的枕头上发现了一张纸条:
丁子木,我去上班了,店里已经帮你请过假了,你下午过去即可,不用着急。冰箱里有我买的早点,你可以热热吃了,午饭自己去外面吃吧,不许饿着。ps,我算是明白了,敢情昨天你不是帮我收拾床铺,完全是在给你自己收拾的,半张床都被你占了。
丁子木的脸红得不行,他怎么也想不出来自己是怎么半夜睡到杨一鸣的床上去的。而且看起来,昨晚杨一鸣是跟自己……在一张床上的!
丁子木捏着纸条在屋子里团团转了一圈,越走越焦躁,他一想到杨一鸣睡在自己身边就按捺不住想要嚷嚷两嗓子的冲动。最后,他实在忍不住到底还是放开喉咙喊了两句,喊完之后才想起来看看表,上午十点,还好,楼里的大部分人应该已经去上班了,否则准要以为这里发生凶杀案了。
丁子木冲进浴室飞速地洗漱完,草草吃过早饭就冲出了门,他觉得自己根本不能再在屋子里待下去。只要人在屋子里,他就会忍不住去看杨一鸣的床,想象他们两个人一起躺在上面的画面。自己睡觉打不打呼噜?不磨牙吧?睡姿还可以吧?应该没有半夜打人的毛病吧……
我去!丁子木站住脚步,觉得自己真可笑。对于一个半夜梦游摸上别人床的神经病来说,睡觉打不打打呼噜磨不磨牙其实一点儿也不重要好吗?重要的是自己到底为什么会跑到别人的床上去!
丁子木掏出钱包,拿出杨一鸣写的那张纸条又看了一遍,这里的每个字他都会背,闭上眼睛就能在脑海里浮现出笔迹来,可他仍然会对着“半张床”三个字脸红心跳。丁子木定定神,小心的把纸条折好又放回钱包里。
丁子木走进后厨时,袁樵正在店里打鸡蛋清,打蛋器发出嗡嗡嗡的声音,他侧侧头看到丁子木说:“木木,我觉得你才是真正的老板。”
“抱歉袁哥,”丁子木觉得自己都没脸“不好意思”了。
袁樵挥挥手说:“算了,这年月谁有手艺谁是老大,我得供着你才行……唉,赶紧换衣服去,我快烦死了。”
丁子木换了衣服站在袁樵身边问:“为什么烦?”
“接了个婚礼的单子。”袁樵说,“要一个多层蛋糕,我不爱做那个。”
“几号要?”丁子木拿过钉在墙上的订货单一页页翻,“我来做吧,那个东西其实挺省事儿的,好看就行不讲究味道,反正其实也没人吃。”
“华而不实。”袁樵不屑地撇撇嘴,“又没格调又没味道。”
丁子木轻轻笑一声:“婚礼嘛,都希望热热闹闹高高兴兴的,一辈子就那么一回。”
袁樵嗤笑一声说:“傻小子,这年月哪儿还有‘一辈子一回’这码子事儿?你没听现在婚庆公司揽生意都说‘一辈子的大事’?记住了,婚礼是大事,但不是仅此一回的事儿。”
“怎么会?”丁子木拿过面坯来一边揉一边说,“我觉得其实绝大部分人对待爱情还是慎重的。”
“对待爱情或许慎重,对待婚姻就未见得了。”袁樵丢下手里的盆,“你也不看看现在的离婚率多高!”
丁子木的脑子有点儿转不过来:“为什么对待爱情慎重对待婚姻不慎重?”
“爱上一个人可能只需要几秒,可是婚姻是要过一辈子的。”袁樵瞅着定字母说,“怎么着,小伙子开窍了?想谈恋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