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之泽激灵灵打个寒战,他屏住呼吸问:“你发现什么了?”
“这个人是坦尼亚克族人,他就死在河边,我发现他时他的身体还带着热气,面朝河东。我猜他是想回到河那边去,可惜没成功,子弹应该是从背后射入的。这种达姆弹射入人体后,铅心由于惯性作用从被甲内涌出,被压扁成蘑菇状,被甲发生扩张或破裂,迅速释放能量,扩大创伤出口,使弹头具有类似爆炸弹头的致伤效果,会在被命中时出现口径十几倍甚至更大的瞬间空腔……他的腹部几乎是被炸开的。”
诺瓦尔用力握了握拳,眼底掠过一丝血红:“我想查清楚,这他妈的锡卡兰族到底是政府军还是恐怖组织!”
“你想怎么做?”顾之泽暗地里把自己一掌心的冷汗抹在裤子上,他觉得自己的嘴里都冒出苦水来,强烈的恐惧和愤怒让他的头脑里轰隆隆响成一片。
“我要去河边走走,”诺瓦尔说,“这种枪不会出现在城里,为了避开舆论谴责,使用这种武器的人只可能出没在河边或者偏僻少人的角落里。我这几天找了很多渠道,听到一点儿消息,锡卡兰组应该有只隐秘的部队,专门用来‘肃清’的,或者你说‘暗杀’也行,总之就是用暴力手段制造恐怖气氛,达到武力威慑的作用。我猜如果政府军真的有人使用达姆弹,只可能是这支见不得人的‘隐秘部队’。”
“你想钓鱼?”顾之泽大喊起来,“你疯了吗,就算你真的钓到了,这种子弹100米距离直接毙命,击中胸部百分百死亡,击中腹部百分之七十五死亡率……你……你总不会想当第二个卡帕吧?到时候你连按快门的机会就没有!”
“钓鱼?”诺瓦尔眨眨眼睛,“顾,你觉得我是那么傻的人吗?”
顾之泽翻个白眼,心想“你以为你不傻吗”。
作者有话要说:卡帕
罗伯特·卡帕(robertcapa,1913年10月22日-1954年5月25日)是匈牙利裔美籍摄影记者,二十世纪最著名的战地摄影记者之一。生于奥匈帝国时期的布达佩斯的一个犹太家庭,原名安德鲁·弗里德曼(andréfriedann),移居法国期间采用罗伯特·卡帕的名字。1947年,他和“决定性瞬间”的倡导者布列松一同创立了著名的玛格南图片社,成为了全球第一家自由摄影师的合作组织。1954年5月25日,卡帕在越南采访第一次印支战争时,误入雷区踩中地雷被炸身亡,在死亡前的一瞬间按下快门,拍下了地雷爆炸的瞬间。
“我不会去钓鱼,”诺瓦尔笑着说,“我这种鱼饵他们才不稀罕呢。”
“那你抹一身棕鞋油是要干嘛去?”
“我最近一直在坦尼亚克族聚居区转悠,你也知道,锡卡兰族是亲美的,我的样子容易引起他们的反感。”诺瓦尔一边说一边从书包里翻出一张地图来打开,顾之泽瞥了一眼就惊得倒抽一口气,这竟然是一张大比例军事地图,整张图精细程度之高完全可以提供给导弹部队进行定点打击。
在战争时期,诺瓦尔到底是从哪里弄来这么一张地图的?顾之泽再一次对诺瓦尔的身份产生了怀疑和兴趣。这个人很年轻,一直游走在全世界最动荡、危险的地方,写出来的稿子篇篇犀利尖锐,总能挖出不为人所知的隐秘;他很有钱,身上带的东西没有一件是制式装备,可绝不张狂傲慢;他为人单纯但是执拗,看似毫无心机却处事圆滑……顾之泽又想到了那个“臭鱼找烂虾”的比喻,觉得李润野这个蛇精病,结交的朋友果然也不会有正常人!
诺瓦尔完全不知道顾之泽的思路在几秒之内就绕着太阳系跑了一圈儿,他兀自认真地说:“这种伤我一共在7个人身上见过,他们全都是坦尼亚克族人,有3个人是死在河边的,还有4个人应该是死于巷战。”
诺瓦尔说着,用手指在地图上画了一个圈儿,然后点了点:“全都死在这一带!”
顾之泽循着诺瓦尔的手指看过去,这个城市分为东西两半部分,以城市中央的蓝色大教堂为中心泾渭分明地划分出锡卡兰族和坦尼亚克族聚居区。而大教堂所在的中央街区就成为所有争端和巷战的爆发地,这里的房屋是毁坏最严重的,街道上经常有燃烧着的车辆。最近一段时间,随着战争的激烈化,倒毙在这条街上的人也越来越多,由于人力和安全的因素,这些尸体经常就放在那里几天也没人来收殓。
诺瓦尔的手指正好指着这一街区:“这四个人死在这里,可是我觉得这不符合逻辑。”
“为什么?”
“这四个人都是教区的阿訇,某个街区的阿訇几乎可以管理整个街区的事务,从某种意义上说也是整个街区教民的精神核心。在现在这种危急的情况下,他们不应该出现在中央街道上,而应该在各自的教区维持稳定,鼓励和安抚自己的教民……”
顾之泽明白了,这四个人很可能是在自己教区被暗杀的,然后抛尸到中央街区,这样既可以达到震慑教民的作用,又可以把他们的死因推到“街区巷战”上,摆脱“暗杀”的恶名。
“所以你想怎么做?”顾之泽皱着眉看着那张地图,细密如蛛网的街道纵横交错,极端复杂的地形给了暗杀者绝好的机会。
“这里!”诺瓦尔指着靠近城南的一个小小的区域说,“这几天我排查了很久,这一带大小一共有13个教区,除去那4个,还有6个教区附近都有驻军,我觉得相对安全一些。剩下的就剩下这3个了。而且这3个街区……挨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