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他咽口吐沫,仅仅只是看着李润野拉开领口就让他有了强烈的感觉。
“想么?回答我。”李润野带着一点点鼻音说。
“想!”
于是一切都不存在了,这个小小的房间里只有师父的声音、气息、还有不曾出现却又无处不在的唇舌和手指……所有的这些势大力沉地扫过顾之泽的身心,于是那些死亡的面孔,四溅的血液,散落的尸块……统统不见踪影。顾之泽又能感受到温暖了,他觉得在一片颤栗中胸腔又一次充满了氧气,血液在沸腾着流窜于四经八脉……他被这种快||感逼得落下泪来。
这才是活着的感觉,能爱能哭,能呼吸能颤栗。
等宵禁的钟声响过两遍,顾之泽大汗淋漓地躺在床上喘着气,听到李润野变得有些低哑的声音说:“五星级酒店即便在战争时期wifi流量也是很靠谱的啊。”
顾之泽忍不住大笑起来,他翻个身嘟囔一句“我爱你”,瞬间就坠入深沉的梦乡。
编辑的工作虽然不用冲在第一线,可是每天看到那些记者采写回来的图片和文字仍然能给人巨大的冲击,顾之泽甚至觉得自己可以在文字中闻到那种硝烟混杂着血腥的气味,可以听到子弹划过的尖锐哮音。不过现在的顾之泽不再恐惧和茫然,他细细地品味自己内心的那种悲伤和愤怒,同情和激切,迫不及待地想要做点儿什么来帮助那些无辜的人。
两天后,李润秋把他叫到了社长室,通常情况下李润秋很少直接找他,所以当顾之泽接到电话走进社长室的时候非常紧张。李润秋把电脑屏幕扭过来对着他,屏幕上有一张照片,一个男人蜷在街头毫无生气地看着身前摆放着的三具尸体。
顾之泽眼里一热,觉得要落下泪来。
“这张照片,”李润秋屈指敲敲桌子,带着几分笑意说,“国内十八家省级报转载了,美联社和bbc都出价想买,卖吗?”
顾之泽没说话。
“记者往往是一战成名,一篇绝好的文章,一张无法重现的照片都是扬名天下的利器,你很幸运,或者说你很敏锐抓住了这张照片,经典无法复制,它是你的,你可以开价。”李润秋双手抱胸往后靠在椅背上,神采之间有几分得意。
顾之泽并不高兴,完全体会不出所谓的“成就感”,他犹豫了一下问道:“我……可不可以送给他们。”
“为什么?”李润秋挑挑眉。
“师父告诉过我,舆论就是人心,作为一个记者,职业生涯的意义在于带领舆论走向一个健康正确的方向。项大哥也说,不能阻止战争的话就把战争的真实一面展现出来,告诉给更多的人。如果这张照片可以让更多的人关注无辜的平民,我可以把它送出去。”
李润秋审视地看着顾之泽,眼神中渐渐有笑意蔓延出来,带着几分骄傲和欣赏,她点点头:“小野这次总算是没走眼。”
顾之泽忽然就被巨大的成就感冲击得神魂颠倒了。
因为临时被收在编辑室里,刘明远便有空就过来看看顾之泽,有时候会给他带点儿有钱都买不到的稀缺物资,比如方便面和榨菜。
顾之泽守着一碗冒着强烈刺激气味的老坛酸菜牛肉面,眼巴巴地看着墙上的钟,只等时间一到就把面条倒进自己嘴里。
“砰!”一声巨响后美少年阳光登场,顾之泽看着破门而入的诺瓦尔欲哭无泪,他抱紧那碗再有两分钟就可以吃了的方便面可怜巴巴地说:“我还没有吃午饭。”
诺瓦尔使劲儿抽抽鼻子,金棕色的眸子里一片神往之色,他努力克制自己咽口水的动作假装很淡定地说:“你吃你的,我又不吃。”
顾之泽翻个白眼,你昨天抢了我一根火腿肠前天吃了半袋话梅大前天吃了一整袋涪林榨菜你也不怕齁死变成燕秣虎从窗户飞出去!
诺瓦尔拖过来一张椅子坐在顾之泽跟前,用那双美的惊人的眼睛无限神往地看着顾之泽。顾之泽视若无睹地开始往嘴里挑面条,他必须在诺瓦尔忍不住开口前把这些都消灭掉。
“顾,”诺瓦尔眨眨眼睛,纤长的眼睫划过一条金色的弧线,“这个汤看起来不错。”
“嗯,”顾之泽狠狠地塞了一大口。
“和罗宋汤是一个味道吗?”
“是!”顾之泽想,我是不会给你“尝新”的机会的。
“真好啊,我还没有喝过罗宋汤!”
顾之泽……
还有没喝过罗宋汤的法国人!
于是诺瓦尔在顾之泽无可奈何的目光中欢天喜地地接过来那半碗方便面,两分钟以后,他开始泛红的脸验证了“这酸爽的感觉”!
“顾,”诺瓦尔嘶嘶吸着凉气,“中国的美食真是太好吃了,以后我要去中国。
顾之泽把空碗拿过来放在桌子上,决定危险话题不要碰,他换个话题问:“你来找我干嘛?”
“我有料!”诺瓦尔美滋滋地说,“今天联合国特使要去医院探望伤员。”
这事儿顾之泽是知道的,出于安保的原因,今天的探视是限制采访人数的,能拿到采访证的记者少之又少,社里的两张给了项修齐和另外一个文字记者。顾之泽耸耸肩说:“我们已经有人去了。”
“你想去吗?”诺瓦尔狡黠地眨眨眼,“我听说有‘重量级人物’会登场。”
“谁?”顾之泽来了点儿兴趣。
“不知道,”诺瓦尔耸耸肩,“我就知道是个可以左右战局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