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小的孩子三三两两挤在一起,从一个脏兮兮的水盆里舀水喝,顾之泽看着他们的时候他们会眨眨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露出一抹羞涩的笑。一个十三四岁的女孩子蜷缩在帐篷门口,手里死死攥着一个小小的盒子,嘴里只是喃喃低语。
那个新闻官指着小女孩说:“她大哥战死了,二哥踩了地雷,爸爸昨天中了流弹,只剩下妈妈了。”
顾之泽的下意识地想要打开镜头盖把这个孩子拍进去,可是新闻官死死地拉住他的手:“不许拍!”他严肃地说,“你只能拍我让你拍的。”
顾之泽耸耸肩表示服从,却在无人注意时悄悄把那张空的sd卡又□□了相机的卡槽里。他打开镜头盖,把相机垂挂在胸前,一边走一边浑若无事地按两张,至于能拍到什么他已经不在意了,这种时候有总比没有强。
难民营不大,按照新闻官划定的固定路线半小时就走完了,远远地看到前方有一片空地,红十字的旗子正在风中飘着。顾之泽蹲□子假装系鞋带,趁人不备飞速地把储存卡抽出来又把那张拍了记者会的卡塞进去,然后借着系鞋带的动作把换下来的卡塞进了鞋里。
这一连串的动作做得行云流水毫不迟滞,以至于站起身来时他才觉得似曾相识。想想,曾经他就是这样保住了那录有“非法采血”证据的储存卡……时间过得真快,顾之泽有点儿恍惚,自己怎么就走到了这里了呢?
前边,诺瓦尔招招手让顾之泽赶紧过来,两人在新闻官的指挥下拍摄了难民接受国际救助的“和谐”画面。当拍摄完成时,新闻官又把两个人的相机要过来逐一检查了一遍里面的照片,满意地点点头。
两个人开车返回河对岸时,诺瓦尔诡异地冲顾之泽丢个眼色:“拍到了吗?”
“拍到了,你呢?”
“拍到了!”
两个人相视大笑,混战地的,谁都不是善男信女。
回到凯莱时,顾之泽在大堂看到了气急败坏的项俢齐,项俢齐抡起蒲扇大的巴掌呼呼生风,一长串句子都不带用标点符号的:“你个小混蛋死哪儿去了也不说一声是不是欠揍我特愿意揍你一顿满足你的要求!”
诺瓦尔非常聪明地瞬间消失了,跑得比飞毛腿导弹还快。
顾之泽堆上满脸的笑容承认错误,笑得满脸百花盛开。可惜,这种笑容李润野都不一定买账况且这是项俢齐而不是李润野。
看着项俢齐越发暴怒的表情,顾之泽叹口气:“那我去跟老大承认错误吧,她是社长,我出门应该跟她报备的。”
项俢齐瞬间闭嘴了,他一口气堵在嗓子眼,瞬间涨红了脸,憋的眼睛都要翻白了才悻悻然地说:“算了,别麻烦她了……下次干什么跟我说一声也好啊。”
顾之泽笑眯眯地一鞠躬:“谢谢项大哥,师父知道你这么照顾我一定特别高兴。”
项俢齐立刻笑成了一朵大喇叭花。
顾之泽拉着李润野上楼,一边走一边告诉他今天的遭遇,项俢齐听得直咋舌:“你小子够本事的啊,都拍了什么了?”
“都没来得及细看,”顾之泽站进电梯里,按下8楼的按钮,“回去你帮我看看,挑两张出来可以发专稿。”
项俢齐非常“委婉”地问:“你说,我帮你发个专稿,李润野是不是会特别高兴?”
“何止啊,李润野他父母也会很高兴的。”顾之泽冲项俢齐挤挤眼睛,表示兄弟我完全懂你的意思。
项俢齐眯起不大的眼睛,笑得眼角的每一条纹路都透着舒畅。
顾之泽看着电梯大门缓缓关闭,在合拢的一瞬间,他乍然瞥到了一抹异常熟悉的身影,心里咯噔一下坠了下去。安全是下意识地,顾之泽立刻扑过去想把手伸进门缝里阻止铁门的关闭。
可惜,他晚了一步。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不捞鱼的手榴弹jerry的雷
ps。哪位好心的读者收藏个专栏啊喂,蜗牛的强迫症又发作了啊……那个数字简直不能忍。
项俢齐眼看着顾之泽恶狗扑食一样扑到金属门上,发出沉闷的一声响。
“干嘛?”他抓住顾之泽的肩胛。
顾之泽猛然回头,满眼的难以置信:“我……好像看到一个熟人。”
“总不能是李润野吧?”项俢齐带着三分调笑地问,“相思成灾,出幻觉了吧?”
“不是!”顾之泽坚定地说,“不是他,如果是他我一眼就能认定,我……好像看到了……”
他摇摇头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果断去按二楼的按钮,焦躁万分地看着电梯慢慢升上去,电梯门极其缓慢的打开,刚打开一道缝,他就按捺不住地钻了出去,一道烟地顺着楼梯往下跑。项俢齐在他身后一叠声地喊着,可是顾之泽完全听不到,他现在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当顾之泽返回酒店大堂的时候,大堂里来来往往的都是背着相机挎着采访包的各国记者,各种语言混杂在一起,嗡嗡的吵嚷声让心烦。他使劲儿地瞪大眼睛,徒劳地在如织的人流中反复搜索,可是,就那么两分钟的功夫,那道身影就已经消失无踪了。
顾之泽沮丧地又回到8楼,正要回房间时脑袋里一个想法闪过,他愣了半秒后一般拔脚直奔楼上,项俢齐正站在社长室门口抓耳挠腮想敲门又不敢,眼角的余光瞥见顾之泽又在s博尔特,不由得大喊一声:“顾之泽,你去哪儿?”
这声喊得实在太大了,李润秋哗的一下拉开门怒目瞪着他:“你又把人给我跟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