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马车夫一顿安置就要一两银子,方俞觉得这黑心客栈是见人下菜碟,却听见门口骂骂咧咧的进来几个书生,大抵是说城内的客栈收价更高云云。“秀才郎君,您这究竟是住还不住啊?只五间房了,您要诚心在城里落脚还是早些安置的好,否则晚了价格只会更高,这阵儿城里的客栈都紧俏着。”“住。”方俞从钱袋子里取出了一两碎银子,又给了小二几枚铜钱:“还请小二哥给我屋子送些热水。”“好嘞,地字八号房,给您拿个好意头的号牌,待会儿小的便给您送上热水去,郎君洗漱了还能在客栈外的街上走走,这阵儿城里的方竹笋正是鲜嫩的时候,郎君可去尝尝鲜。”“多谢小二哥儿了。”方俞上了楼去,客栈里有些吵闹,来来往往全是走动入住的声音,举头一看全是考上,年近不获蓄着胡须的有,未至而立之年面向尚且青涩的也有,走廊上头还有读书的声音。他啧了一声,寻到了自己的屋子进去,地字号的房间很是宽敞,内里有桌子,有床铺,还有屏风掩映的净室,钱花销的倒是也值当。钱花了也就罢了,他最恼的是钱花了却没得到舒坦。出门的时候小乔给他塞了不少的银钱,两袋子碎银子放在不同处,又准备了小数额的银票,携带方便用的时候也不惹人耳目。他小心把银钱收拾好,褪了衣衫穿件薄衣,他是易汗的体质,此事背心里头已经叫汗水给浸透了,小二倒是也得力,很快就送了热水上来。“郎君沐浴可觉寡淡?可需要些香薰皂角或是花瓣?”“要点皂角便是。”“好的,不过那是另外的价钱。”“……”方俞实属没想到会这般抠搜,洗个澡的皂角还要另外收钱,他假装埋怨了两句,还是给了小二铜钱。小二收下铜钱,又压低声音同方俞道:“郎君可要人伺候着沐浴?逢鸳楼里的姑娘都俊俏,若是您想,小的可叫上两个来伺候,价格也不多高。”方俞:服务还挺全面啊~“多谢,不必了。”小二闻言倒也没有多做勉强,告辞出了门。方俞冲了个澡一身赶路的疲惫都卸下了,换了身干净衣裳便下楼去寻吃食,见着不远处就有一家食肆,老板在门口招呼的声音热情至极,他见着还有空位便进去坐下了。点了几碟子菜,按照小二说的方竹笋正是畅销的时候,他便要了个笋子煨鹌鹑,酸笋鱼汤,两碟子炒青菜。这个时节笋少见,方竹笋细细一根儿如同手指粗细,炖鹌鹑十分鲜美爽脆,坛子泡过的笋子煮鱼酸爽开胃,他直接吃了一大碗米饭。“没有,没有。郎君您可就别为难小的了,咱们这里是食肆,哪里有什么住处,您不妨去问问那些个客栈吧。”“客栈里柴房马厩都已经被安排了,我实在也是没有去处这才求到食肆里来,只因是路上遭了劫匪,否则也不至落魄至此,还请小二哥行个方便,就是给个遮雨的地方让我躺一夜就成,我明儿一早便走。”“真没地儿,您要是不吃饭可就别耽搁小地儿做生意了,咱也是小本买卖,好不易有点生意你这般纠缠着,您倒是能科考高中,咱们只得靠着小买卖过日子,您这不是存心不让我们活嘛。”秀才欲言,见着小二不耐烦的模样话又吞了回去,提着沾了污泥的布兜子往门外走。方俞放下了筷子,瞧着那书生黝黑,似是比他年纪大上那么一两岁,穿着一身蓝布衫子,虽不见得打补丁,却也是洗的发旧犯了些白,衣摆处还有些污垢,头法也颇有点凌乱。他倒是有些相信是真碰上了劫匪。“兄台!”方俞见着那书生回头:“赶考辛劳,若是不介意便一同用点饭吧。”那秀才顿了顿,抿嘴喉结滚动了一下。“在下盛甲,多谢仁兄款待。”“不必多礼,吃些菜吧。”书生有意想客气,但着实是饿了,菜又丰美,没忍住就干了三碗饭,饱足之后才同方俞道:“小生是淋崖县过来的,不甚路上遇见劫匪被抢了赶考盘缠,幸而得方兄仗义款待,小生当真是无以回报。”方俞对这淋崖县倒是也有耳闻,那是雍江府城管辖下最为偏远贫瘠的县城,常年受灾,伢行里好些卖儿卖女的都是淋崖县的人,听说那头常年还有匪患盘桓,百姓可谓是苦不堪言。从那头过来赶考,实属是比雍江府任何县城的考生都还要艰难。也难怪这书生蓬头垢面的,很似落了难一般。“千里迢迢来赶考一趟不易,后头的路可还长着,若是没有盘缠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