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不清,她这样做对不对,可不可以。
可是她确实一眼看出了,那兔灯的做工,绝不是外间工匠的手艺。与她前几日取出的小泥兔,亦十分相像。
她舍不得,她私心想要留下。
她想,这几日来,她放纵自己颇多,再多一只兔灯,也无妨。
宋烟烟于是抬眸望去,见萧京墨凤眸中尽是轻快与满足。
又转头望向正慈目望来的江柚凝。
似有许多事,都在悄悄变化。
较她以为的,还要多得多。
三日后,林太医断宋烟烟伤情已稳。
可萧京墨看着仍于床上半靠着的那人,只觉自己满心的紧绷与焦躁,丝毫未因这消息有所缓和。
那人因服了含助眠之物的汤药,一天之中精神清明的,只白日几个时辰。
但便是只这几个时辰,她亦能倔着性子,提些令他太阳穴抽疼的要求。
先是要拖着病体,同礼部铸造局那头议事。
铸造局那些个人,明知她已告了病假,还因定不了一批新式佛具鉴定标准遣人上门寻她。
到那河边小院寻不着她,便不知从哪打听着,寻到了燕王府别院来。
别院被萧京墨遣侍卫重重守着,他们自进不得。
铸造局多是一心钻于匠艺之人,个顶个的认死理,就在别院门口同侍卫吵嚷了起来。
“为何不让我等进?宋大人是朝廷命官,又不是你们燕王府的人?便是你们燕王府的人,也没得有事却不让人求见的!”
院外第三次响起这话时,萧京墨放下手中正念着的书册,冷着脸向房门行去。
却被那人温温淡淡的一声,拽停了步子。
“唤巧蝶替我梳妆打理下,便让他们进院吧。本就是我份内之事,我该做的。”
宋烟烟自觉这话说的在理,可萧京墨却并不这么觉得。
他每日小心翼翼捧在手心里的人,说句重话都怕气着她、激着她,怎地就还要在病床上去处理那些事?
他兀自枯站着,虽则未再往外行,态度却也未有松动。
于是宋烟烟只得压低了声音,极小声地说了句:
“本也是我因私事受伤,才耽误了局中事务。”
她这声“因私受伤”,直掐了萧京墨七寸。
若不是因他,她也不会受伤。
他长叹了三声气,回眸直直盯着床上那人许久,冷然唤了声:“巧蝶!”
于是,那张他安排在院中,予她赏灯、赏月、乘凉的躺椅,便短暂成了她与同僚议事之地。
萧京墨将她抱至躺椅,细致安顿好,便惯着在旁侧石凳落座。
她偏头望来,他自低头相顾。
可那没良心的人,却轻声于他耳畔说了句:“世子可否回避下,否则,恐怕同僚拘谨。”
萧京墨咬着牙根、绷着下颚,一声未吭。
允人进院,已是他最大的让步。
可那人方能动弹、尚有些红肿的手,轻轻拽了下他衣袖。
那日后来,萧京墨于她房中窗后,黑脸候着。
直想着,到底是怕同僚拘谨,还是她不想让人见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