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侧宫女上前,为萧京墨斟了盏茶。
太后抬手示意,萧京墨回了句:“谢皇祖母。”
入口,却是极苦的一口苦丁茶。
但萧京墨面上并无异色,只略顿了下,便一口吞下。
“都退下。”
太后挥手示意,凉亭周围所侍宫人,尽皆离去。
太后眸中带着怜惜,亦带着无奈,深凝着面前这个自小宠爱着的孙儿。
她自看出了,他近日亦不好过。
自小清冷傲然的那双眸子里,如今遍布遮也遮不去的血丝。
情之一字,最为伤人。
只是,她虽疼惜孙儿,却也实不能眼睁睁看着,自家不争气的孙儿,把她眼见着到了手边的孙媳妇,给折腾没了。
“如今四下无人,你莫怪皇祖母拂了你面。”
太后语气稍显严厉:“你可知你自个儿在做什么?你父王若知晓,他指不定当场打断了你的腿!”
萧京墨举杯,将茶盏中剩余苦口茶水,一饮而尽。
他久久沉默着。
他这几日,又何曾好过?每日见不到她时,便会被那种彻骨的恐惧裹挟,那恐惧将他心底的悔恨和愧疚无限放大,将他心中压抑多年的情感和渴望,魔化成了一只他亦辨不清、控不住的巨兽。
初时将她困在自个儿院中,后来又夜间偷至她房中相伴,他亦觉卑劣。
可他无法控制自己地欲靠近、拥抱,欲触碰她真实的体温。
“孙儿……知错。”
捏握茶盏的手愈紧,指节泛青。
太后轻拍他腕,缓下他一瞬紧绷的情绪,语重心长道:“皇祖母自然是支持你的。我遣巧蝶至那孩子身边,自不是为了绊着你。一来是心内觉有亏欠,想着有个得力的人在她身边帮衬一二;二来便是怕你……把我孙媳妇儿,平白折腾跑了。”
“我知那孩子倔强,若然我直言,她必是不愿的,不得已才如此行事。但巧蝶确然已认她为主,处事自也会以她为先,我这头,待她伤好,自也不会再插手,你可放心。”
“嗯,孙儿知道。”萧京墨应声。
“至于你,哎。”
太后长叹一声,握紧了他腕,“祖母问你,你从军多年,分队作战时,最重要是什么?”
萧京墨稍愕,但仍自回道:“若然分而行之,自是要消息准确、行动一致、互相信任。”
“对,要消息准确。”太后抬手拍了拍他肩,“你同她,消息准确吗?”
萧京墨蓦然抬眸,眸中浓雾,似稍散去些。
“那孩子,自小经历了许多苦难,又长久寄居于人下,难免这性子。但你不同,你若当真存了真心,当要再直白些,也当引着她,寻着自己的想法、表达自己的想法。”
萧京墨重重点头,只觉心头蒙雾几近散去。
可当他急急告别,欲离去之时,太后复又告诫了句:
“往后若得相守,切记要互相尊重,坦诚相待,否则后患无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