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流转,天灰夜至。
诚亲王府的正堂如今的灵堂,香火味呛人鼻息。
颜安柔披麻戴孝,哭得早已经筋疲力竭。双目红肿瘫坐在蒲团上,背靠着梁柱闭目养神。
颜正霆面露疲色,则坐在一张短椅上歇息。身为岳丈自然不必为女婿戴孝,腰间简单系了条白麻布。
王府的男仆,领着一名素衣女子出现在灵堂外。
“父亲。”怯懦的熟悉声,勾得颜正霆循声而望。
堂口立着的女子,正是幺女颜安霖。对方一袭白茶对襟襦裙,低垂着眉眼看不到表情。
想到颜安霖为了一个男人,不顾礼义廉耻私自离家。怒火冲天,恶狠狠瞪向颜安霖。
霎时念起那个男人是汪祺,收起涌出的怒气。陛下为了脸面暂时不动颜家,不代表不会日后清算。
若是颜安霖能速速嫁与汪祺,凭着这层关系,定当能保住他幼子的性命。
颜正霆动了动略有发麻的腿脚,慢慢悠悠起身去向灵堂外。
颜安霖发觉一双黑缎靴靠近,不由自主害怕地咬住下嘴唇。
“随为父这边叙话。”颜正霆声音冷淡,撂下这句话,先行去往偏堂。
颜安霖没敢应声,可腿上不敢怠慢,抬足紧随其后。
偏堂的烛火皆被换成了白烛,白烛滚落的烛泪,令颜安霖忆起母亲去世时的场景。
母亲逝时是因难产而亡,她年幼无知只有五岁。只记得灵堂里一根根晃眼的白烛,与父亲嘶喊哭嚎的悲凄。
父亲一向重男轻女,不然母亲不会身子不济冒着危险拼命怀子。令她稍感欣慰的是母亲走后,这十年间父亲颜正霆并未续弦,也不曾有过通房女使。
“谁送你来的?”颜正霆看着长相最像亡妻的幺女,语气登时和善。
事到如今没有再遮遮掩掩了,颜安霖如实回道:“是,汪祺哥哥送我来的。他人,尚在王府外。”
汪祺唯恐颜正霆不肯原谅颜安霖,将人赶出王府。若是如此,他好将人重新送回陛下的私宅去。
“让他来,为父要见见他。”
颜安霖私以为父亲从中阻拦,不肯同意这门婚事。有意当面羞辱汪祺,壮胆惶恐不安问道:“不知父亲大人,见汪祺作何?”
颜正霆听出她的顾忌,叹道:“女大不中留,留来留去反成仇。既然你二人两厢情愿,婚事尽早定下吧!”
多日离家的负罪感,宛若流沙翻涌一泻千里。颜安霖红着眼跪地,哽咽磕头认错道:“父亲,是女儿任性妄为,害您老人家为女儿担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