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凛皱眉看他,就见他嘴角扬了扬,身子前倾,低语了几句。随着陆九霄抬了抬眉梢,贺凛整张脸沉了下来,“不行,万一要——”“万什么万,你怎么磨磨唧唧的。”说罢,正逢小二进来上菜,陆九霄瞥了眼菜肴,“再给我装一份虾饺和糖藕。”小二“欸”了声应下。酒过巡,二人未乘马车,并肩往含平巷的方向走。夜风清冷,将那点子醉意吹得零八散。贺凛默了一路,至贺府门前,陆九霄将里的食盒给他,“给她的,不是我说,你们贺家是不是厨娘不行,她怎么还瘦了?”贺凛低头瞥了眼,冷着脸收下。陆九霄看了眼翡苑的方向,这才转身回往侯府。贺凛盯着男人那挺拔的背影,直至消失,侯府沉重的大门阖上,在深夜发出一道突兀的响声。他忽然有些动摇,他将他拉到这条途,究竟是对是错……若他那日没去玺园寻他,眼下的陆九霄,根本不必卷进这个满是泥泞的朝堂,不会无意撞破皇后与国公所言而知晓自己的身世,他或许就怀揣着对陆行的怨恨,这辈子稳稳妥妥,得侯府荫蔽,也不失为一种好活法。而贺忱信上交代有:一来要他莫深究役都一事。二是要他去锦州接回阿葶。则要他好生照看陆九霄。可这样,他没一样做到的。陪你喝九月二十,冀北传来捷报,永定侯大胜,不仅将敌军击退,还重伤了那个屡次挑衅冀北的燕律将军,斩断了他的右臂,使其终身不得用剑。捷报传到宫时,宣武帝正于御书房与诸位臣议事。闻言,帝王拍案叫绝,“这永定侯,从未叫朕失望过!好!好啊!”诸位臣纷纷附和:“恭喜皇上,恭喜永定侯!想来这东芜屡战屡败,也该知晓我骊国的厉害了。”“皇上以德治天下,各方战事,都依托皇上洪福啊!”…………眼看宣武帝满面红光,李国公笑笑道:“永定侯镇守冀北,百战百胜,真乃冀北福星,我骊国之福啊。”宣武帝依旧含笑点头。李国公瞥了眼卞威,卞威立即会过意,附和道:“虎父无犬子,这陆世子一身本事,皆是承了永定侯的衣钵,将来父子二人若皆立命于冀北,那这冀北便是我骊国的铜墙铁壁,无人可破啊!说不准陆世子将来能与贺小将军比肩,成我骊国枭雄,护我——”“咳咳!”有人重重咳嗽,这贺小将军,是能随便提的吗?御书房内陡然一静,卞威似是才反应过来,忙扶着乌纱帽跪下,“微臣口不择言,望圣上赎罪!”那笑意满面的帝王神色微敛。这卞威字字句句,都跟剜心似的!宣武帝不悦地摆了摆,“若无事,诸爱卿便散了吧。”众人散去,“吱呀”一声,殿门阖紧,御书房内一下静了下来。宣武帝一动不动,卞威那话犹如当头一棒,将宣武帝从冀北大胜的喜悦拉了回来。仔细想来,这么些年他不是没有防过陆行,可为何依旧将冀北兵权交由他。一来,冀北需要人守,放眼朝堂,武将之,确实没有比他更合适的人选。二来,陆家一家老小皆在京都,陆行只身在冀北,怎么也不敢翻了天去。来,唯一能承接冀北的陆九霄是皇家血脉,在之前他看来,这兵权最终还不是回到他们姓赵的里,算不得亏。可这也得陆九霄忠心无二才行。但此时宣武帝脑仿佛“叮”地一声,一根弦绷断。比肩贺忱……贺忱……当年的贺忱,就没有异心吗?——秋日的温度时高时低,风寒兴起,就连贺府那座翡苑,也没能逃过这一劫。小厨房的炉子上熬着祛风寒的药,“咕嘟咕嘟”冒着热气,浓浓的药味四溢。小室内,床榻上鼓起一条直的幅度,小姑娘两颊染着薄红,呼吸略微有些滚烫。沈时葶病了。要说她是如何病的呢,这都得源于昨日她饮下的一整碗冰镇杨枝甘露,到了傍晚便喉间发干,用了晚膳后昏昏沉沉,便是眼下这个病况了。有时不得不承认,锦衣玉食的生活难免叫人放肆。她虽是学医的,可却并不喜喝药,从前哪怕是沈延,劝她喝药也需费好一番功夫,后来没了这哄她喝药的人,她便再不敢轻易得病,夏日再热也绝不贪凉,冬日的雪再美,也绝不伸去接……如今倒好,在这瑟瑟秋风,足足饮了一碗冰饮。桃因掖了掖被角,叹气道:“姑娘,昨儿不是说好,只喝两口的吗,你怎的全给喝了?”“……”沈时葶咬了咬唇,心虚地没吭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