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年纪稍长的医者手指搭在妇人的手腕上,略微按了一下,大概停了片刻,然后才躬身朝着唐琸道:“回禀大人,这个夫人患的确实只是风寒,而并非是瘟疫。”妇人听到了这么一句话,感激涕零地朝着谢策跪地道:“民妇多谢殿下救命之恩,殿下日后必会万福长安!”毕竟若不是谢策刚刚出手拦住那两个侍卫,现在的这个妇人,必然是会被拉到城隍庙之中,这么一个孤苦伶仃的妇人,一旦去了城隍庙之中,哪里还有活下来的机会。所以这个妇人现在满含热泪,满满都是对谢策的感激。稚童虽然年纪尚小,但是大概是因为年幼丧父,所以知事也要比同龄的孩子略微早些,听到医者的这样一番话,原本一直紧绷着的嘴角才终于牵动了一下。先是用手指攥了一下自己娘亲的手,然后才从地上慢悠悠地站起身来。这位稚童因为常年吃食不好,所以面色有些泛黄,看上去就知道家境应当不会太好。不过也是,这个世道对于孤儿寡母的,自然是更加苛刻些,大概也是因为这样,才在后来孤注一掷地想要拉着谢策一起去死。谢东流虽然是一位仁君,但是毕竟不可能做到方方面面,看到这个稚童现在的这副模样,谢妧也实在是觉得有些不忍来。但是现在这个稚童却一步一步地坚定朝着谢策走过来。只看到他虽然面色不好,但是眼睛现在却是分外明亮,像是天上的星辰一般。他勾出一只小指,竖在了谢策的面前。“听州牧大人说,您是殿下。”稚童只到谢策的腰部,“我只知道殿下一定是很厉害很厉害的人物,娘亲以前和我说,如果要报答别人的话,给别人的回报,一定是要很珍贵的东西。所以我现在没有办法可以报答你。”他将自己的手晃动了一下,“但是等我长大,迟早有一天,我就可以报答殿下您的救命之恩。”谢策没有经历过现在这样的状况,有些呆愣地看着站在自己面前,面容坚定的幼儿,然后挠了挠一下自己的脑袋,只能把目光递到了谢妧那边去。然后就看到向来端方冷淡的景大将军,大概是因为担心长姐看到这幅景象会担忧,手握住了长姐的手腕。谢策将目光转了回来,也没应承那个幼童的拉钩,只用手摸了摸他的脑袋,将他头上的灰尘掸掉了一些。“我不需要你的报答,你若是当真想要报答我的话,那希望我以后能在陇邺看到你,到时候看到你的时候,你已经当上一个大官,带着你的娘亲也好好享享福,给她挣个诰命夫人。”虽然现在的谢策头戴帷帽,但是谢妧还是觉得,说出现在这样一番话的谢策,必然会是脸上带着笑的,然后唇畔的边缘会有两个小小的梨涡,就像是她无数次看到过的那样。她的阿策,现在,始终,都还是那个让她觉得明媚的少年郎。城中的情况他们已经了解大半,况且他们一行人已经舟车劳顿了月余,所以唐琸将城中情况在路途之中好好给他们讲解分析了一会儿,然后就准备将他们一行人带至州牧府上。梧州城并不算大,所以大概只走了一炷香的功夫,就到了唐琸的府上。唐琸的府邸说不上是大,也许是因为后宅清净的缘故,所以装点看上去很是有些冷淡,就像是寻常的官家宅邸一般,只是和陇邺不一样的是,这个府邸的装点之中,还带着一些梧州特有的风味。陇邺庭院之中很少栽种合欢和芭蕉,但是唐琸的宅邸之中,常常推开漏窗就可以看到齐人高的芭蕉,满目的生机。虽然墙角之处还能看到泥泞冲刷过的痕迹,但是想必在没有经历洪涝灾害的时候,这个宅子也是一个让人住得相当舒服的私人院落,墙边的那株巨大的芭蕉树就种在天井之中,只要推开漏窗就可以得见,一片生机葱茏的绿意。只是往来,却也是一个人都看不到。现在的非常时期,唐琸连自己的夫人都是很少见面,所以他们这么迎面走来,遇到的人才那么稀少,就算是当真是遇到了,也只是站在原地朝着他们福了福身,就去做别的事情了。唐琸走到为他们安排的屋子处,恭声解释道:“现在这个时候,为了几位大人和殿下的安危着想,就不安排仆役伺候了,还望几位大人和殿下先行将就一下。”先前也是因为没想到端王殿下当真会进城,所以唐琸府中根本就没有做好了准备,还是刚刚仓促之间,叫人收拾出来的几间屋子。好在唐琸宅邸清净,空下来的屋子并不算是少,但也只是堪堪够他们一行人落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