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妧看到那个人的足尖在地上点了两下,然后原本用石块堆砌起来的这个逼仄空间之中,发出了几声细微的声响。一块石板被脚尖掀开,露出来里面狭窄而又悠长的地道。怪不得这里有这么森严的守卫,这个人也能孤身前来,原来是因为这里有一个如此不为人知的地道。那人看了谢妧一眼,然后就猛地拽着谢妧的衣领将她拽进了这个地道当中。那人将地面恢复原样,才终于放开了对谢妧的桎梏。这人因为身材瘦小干瘪,所以就算是在这么一个逼仄的窄道当中,也并不需要躬下多少身子。他仔细观察了一点地道之中的情况,用手上的火折子照明,然后附在墙上仔细听着外面的动静。过了片刻,盯着谢妧,语气当中带着一点儿笑意,“公主殿下,看来,已经有人发现你走丢了。”这个地道大概是因为常年不使用,所以中间散发着浓重的腥味,还有一股腐臭味,远远看过去,除了身边火折子的一点儿光亮,一点儿其他的光都看不见。为了便于逃生,贵族在府中修建不易察觉的地道其实不算是少见,但是这里是州牧府,唐琸若是知道,断是没有知而不报的道理。为什么面前的人对于州牧府这么了如指掌,能够避开所有的守卫,还能知道这么一条好像是很多年前都没有再使用过的密道?谢妧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与其挟持我这么大费周章,还要承担这么风险,你不如早点说出自己的目的,说不定我们还有商量的余地。”“我是谁并不重要,”那人眼边的褶皱加深了一些,“重要的是,殿下是谁。”“至于我们的目的,殿下很快就会知道。想来殿下和大将军伉俪情深,又和端王殿下手足情深,恐怕我们提什么要求,端王殿下和大将军都会欣然应允。”谢妧直视着面前的人,“那若是他们不允呢?”那个人浑浊的眼珠子动了一下,然后就像是听到了什么很好笑的事情一般,凑到了谢妧的身边,嗅了一下她身上的味道。谢妧避让开了,却被他拽得更近,“躲什么?”“殿下不是问他们不允吗?殿下这样花容月貌,又是当今圣上捧在手里的长公主。这么一个人物,连我这种俗人都会为了殿下而赴汤蹈火,将军又怎么会舍得?”他说着,笑眯眯地接着道:“但若是当真不允的话,反正都是死,那么就是在死之前,我也要和殿下一起……做一对亡命鸳鸯。”那人拽着谢妧的手腕缓步前行,火折子在他的手中颤巍巍地忽明忽暗,在这环境之中,谢妧恍惚之前好像是踩到了什么东西,咯噔一声。只是火折子的光源只能照到地面以上,她根本虽然心中觉得不对,但是也没有再细想。在这种环境之中,想一想都该知道踩断的必然不是什么好东西。在穿行过程之中,那人突然将手中的火折子放下了一点,然后在他的前面就出现了一具已经腐烂得几乎看不出来原来面貌的腐尸,那个人一点儿都不惊讶,足尖一抬,直接将腐尸踢到了一边去。那具尸体撞到硬质的墙面,腐肉和石壁撞在一起,发出来了一声闷响。咚得一声。谢妧喉中发紧,原本就涌动在内腑的恶心感现在更是压不下去,之前就曾经听说,其实越远离皇城的地方,出现做乱的事情就越多。不管唐琸到底与这些腐尸有没有关系,至少可以说这个州牧府邸,必然是存在着一些不可见人的阴私。那人也在这个时候突然回头,手指在谢妧的手腕上游走了一下,指腹之上结了一层厚厚的茧,粗粝的质感就顺着这只被他握住的手腕,霎时间朝着脑海之中冲上去。“说起来,殿下的闺名应当叫做妧吧?那我唤作殿下妧妧,殿下应当是应允的吧?”谢妧自幼其实一直算得上是顺遂,从来没有人敢这么僭越,从前最为出格的人就算是楚月珑和谢茹。可是就算是她们,也至少披了一层和善的皮。从来都没遇到过这么直白的,让谢妧觉得只看一眼,内腑就已经开始泛上恶心的人。谢妧垂着眼睛看着面前的人,因为这个人身材干瘪,再加上他又是佝偻着身子,所以当真是说得上这个人是被谢妧俯视着的。大概是因为眼中的冷意实在是太过明显,所以那人哼笑了一声。“怎么,公主殿下气恼了?”他吞咽了一口吐沫,眼周的褶皱深得像是被人用刀刻过一般,眼珠子看人的时候,带着一点儿直勾勾的意思。“先前听说景大将军和公主殿下的婚讯的时候,梧州城中还有人说殿下和景大将军并不相配,我原先倒是也说不上是在意,但是现在我倒是当真觉得,殿下和草民这样的枭雄相配。至于大将军,连点殿下一个女人都护不住,又怎么堪为殿下的夫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