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还用怕羞?……阿弗把身子藏在木桶中,目光若有若无地踅摸着赵槃。直到他走了,她才肯轻轻褪下衣衫。夜里的事她无法拒绝,但白天里当着一个陌生男子褪下衣衫,她心里委实难以接受。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用“陌生男子”来形容赵槃,明明他跟自己日夜都相见,明明他们之间还有一场名义上的婚礼,明明她上辈子还那样爱他。就算他对她再好,阿弗始终也无法过自己的那一关。阿弗长叹了一口气,把肩膀以下都浸泡在热融融的水中。温热之意顿时流遍浑身百骸,一洗这些日以来的疲倦和辛酸。不知怎的,她又隐隐约约冒出之前那个念头。……如果赵槃是个普通人,就好了。洗罢了澡,阿弗又把旧时的麻布衣衫穿起来。撇去那些绫罗绸缎,她自己都觉得自己寡淡无味,跟京城那些姹紫嫣红的贵女比不知差了多少,不懂赵槃为何要独独揪着她不放。阿弗推开门,迎面闻到一股清新的味道,混合着乡野的泥土香和冬日的清冽雪香,叫人心神一畅。阳光暖而不晒地洒下来,她微湿的发丝被山风吹得飘在半空,凉而不冷,清爽无比。她阖上眼睛,衣袖灌满了山风,一时间无拘无束。下一刻,一双手扣住了她的腰。“浴乎沂,风乎舞雩,咏而归?”阿弗一愣,回头看向男子。她道,“殿下,你说什么,我不懂。”赵槃手指沾了她发丝上滑落的水珠,低沉道,“你懂。”……她若是不懂,就不会这般遗世独立地站在风口中了。阿弗气息略略沉闷。她是跟了辅国公府的私塾老师学了不少书,但时间尚短,一本论语也还没读完。不像他,随口说个什么都能信手拈来。阿弗反问他,“殿下既然什么都懂,那就放我走吧。”两个不同世界的人,分开了彼此不是更舒坦?赵槃低嗤一声,“阿弗,你还讲理吗?这里是你家,我困在你家走不了,论情论理,这话都该我说才对。”阿弗抿紧唇线又开始生气。……这人从来都不会好好说话。她顺着他的话头接下去,“既然你这么觉得,那么在我家,是不是事事都该听我的?”赵槃眼也不眨,“你想怎么样?”阿弗道,“分房。晚上咱们分房睡。”他摇头拒绝,“不行。”又随口拈了个理由,“你那卧房只有一间。难道又要我睡桌子?”阿弗皱眉。他之前又不是没睡过桌子。她刚把他救回来那会儿,就是用两张桌子给他拼的床,他足足睡了一个多月,这会儿却又来推三阻四。赵槃神色有点无奈,“阿弗,好歹我也是个太子。”阿弗跟他商量,“殿下不愿意睡桌子,我睡也可以的。反正咱们之前也是这样的,睡桌子也很舒服的。”“不舒服。”他驳回。阿弗气闷不接话茬儿。他让步道,“同处一室……我可以答应不碰你。”阿弗略略宽怀,“好吧。”赵槃平日里都是说一不二的,这次肯让一步,已经算是不小的胜利了。赵槃撩着她的发丝,“阿弗,咱们已经是夫妻了。你躲得了一天,躲得了一辈子吗?”阿弗刚想辩驳一句,唇间猛地一柔软,被他垂眸吻住。啊,又这样?她奋力挣扎。赵槃圈着她的腰,拖着她的发,暴烈又温柔,叫她无路可退。……他总是这样叫人猝不及防,上次他这样深吻她,还是在试喜服的那一天。阿弗的力气不大,很快被男子弄得意乱神迷,一边徒劳抵触着,一边陷入浑浑噩噩中。……连对方停下来,她居然没意识到。赵槃抽了手,见她还微闭的眼睛,意味未尽地问道,“喜欢吗?”阿弗晃晃脑袋清醒过来,脸比秋天熟透的红柿子还红。“你又亲我!”她慌乱地捂住嘴,恼羞成怒,“我跟你说了多少次,不要随便碰我!我真的要生气了!”说罢,阿弗夺路而逃,跑进自己的卧房里,“哐当”地一下子甩上了门,把那人给关在外面。要是在东宫,她自然不敢这么做。可现在是在她自己的家,她不要迁就那男人,她不要处处忍气吞声。出乎意料地,门外的人居然没来敲门。阿弗理了理凌乱的发丝,觉得他可能是理亏了,没脸来敲她的门。她在自己房中窝了好半晌,断断续续地生着闷气。直到天色微暗,咕咕叫的肚子叫她不得不又打开房门。一阵诱人的饭香隔着木板门传了进来。阿弗轻轻地打开一个小门缝儿,见桌上摆了几道小菜和碗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