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沈婵成了所谓的罪臣之女,他自认也不曾薄待她一分,管家大权交到她手上,还巴巴跑遍了京城给她请名医安胎……可她却还跑到这里闹,让他颜面尽失。赵槃听了半晌,还道是什么事闹得沸反盈天,原来只是宋机的家务事。若在私下,他倒还可以劝宋机两句。如今拉到明面上来讲,清官也难断家务事。“后院的事,叫主母解决。”他瞥着宋机,言简意赅,“这事到此为止。若再敢闹,便请宋大人亲自来理一理。”宋机顿时哭脸。太子怎么向着别人?叫他父亲解决那可万万不行,他那个爹,从小就对他百般严厉,若真知道有这种荒唐事,不管对与错,都得给他三十荆条。可……也不能叫主母解决啊?沈婵定然不管三七二十一,把那两个通房统统发卖了。赵槃却只低沉问,“还有异议?”沈婵立即谢恩,“多谢殿下!”沈婵朝阿弗眨眼,阿弗亦会心笑了一下。不管怎么说,这是阿弗第一次帮沈婵,以前她只会连累沈婵。待这两人走后,阿弗才蓦然发现自己的麻烦才刚刚到来。“挺高兴的?”赵槃支颐瞧着她。阿弗笑容顿时淡了些。……她又被带回了东宫,扔到了卧房里。那人撇去了刚才逢场作戏的温润,垂着眼眸瞧着她,横切直入地把她推到了榻上。阿弗起身,被他堵了回来。又起身,又被他堵了回来。阿弗双腿使劲儿想要抵抗,却被他的双手扣着,不得不与他四目对视。阿弗心中叫苦不迭。“殿下,”她哆哆嗦嗦地说,“我错了。你就饶了我吧。”她跟这人交锋过多次,硬来一定没好果子吃,还不如软下语气,来博那男人的同情。不过她今天也不算骗他吧?她确实收了租子的,遇上沈婵也是一场意外。赵槃擒起她的下巴,温声问,“错哪了?”“我应该事先跟你说一声。”阿弗唇瓣轻颤,见他无动于衷,只好把两人之间那件心照不宣的事拿出来辩白。“我真不是要跑。”赵槃不紧不慢地说了句,“知道。”“知道?”“不然呢?”他卸下她发间的一枚清透的白玉簪,“不然你觉得你还能在这儿吗?”阿弗无言地张了张嘴。既然他知道,他还为难她做什么?她逛勾栏,又不是真的逛。阿弗的簪子被卸了,一头乌黑顺滑的青丝散落在丝被间。襦裙上的衣扣也被赵槃随手解开了,有些冷,让她抱着臂瑟瑟发抖。“殿下,现在是白天……”她小声提醒道。“是白天。”那人在她背后不紧不慢地说,把她的头发撩到了前面。“那你还……”阿弗皱着眉头。“还什么?”赵槃尾音微扬,刮了下她微翘的鼻尖。阿弗顿时浑身一激灵,把脸埋在膝盖里,却猛地闻见他指尖似乎萦绕了淡淡的药香。下一刻,只觉腰上清凉凉的,一贴膏药已啪地一下贴在了她的背上。“殿下?!”赵槃行云流水地完成了动作,把衣襟披回她肩膀。他淡淡道,“只是给你贴个膏药。”阿弗困惑地披上衣服,“你给我贴膏药做什么?”赵槃离了床榻,立在旁边拿水净手。“给你养身子的。”阿弗蓦然想起自己日日都喝的苦汤药,还有今日身上这副膏药……看来赵槃想让她补身子,不是说说的。赵槃见她发愣,走过来双手撑在她身边,语意深沉地说,“阿弗,我想过了,前些日子确实是我不对了。你现在这个身体,的确不太适合有孩子。”他瞧着她,瞧得很慢,漆黑的瞳仁倒映着她的身影。阿弗听了这话,也不知心里是什么滋味。她确实不想要孩子,但不是从这个角度考虑的,而是为她一年之后跑路考虑的。不过赵槃能这么想,倒也省去了她的许多麻烦。“谢谢殿下理解。”她抿抿唇。他抚着她倾泻的发,语气出奇地温柔,“咱们可以慢慢调理,总有一天会好的。”阿弗怔了一下。慢慢调理?总有一天?他这么说,怎么感觉别有意味似的。阿弗软软地垂下头,“殿下,你是不是又把一年之约给忘了。”赵槃亦明显地一滞。确实,他压根儿不想记得这回事。静默半晌,他沉吟着道,“……如果你要走,也可以把药带上的。”“原来是这样。”阿弗哦了一声,对他露出浅浅一笑,“那真的谢谢你。”赵槃礼节性地回笑了一下,沾了点若有若无的悲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