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真的变了。他本以为把阿弗带回京城,就能慢慢地叫她适应,叫她愿意留下来给他做个贤内助……可如今,阿弗仍是原来那般天真潇洒,他却变了。皇位只是一个名位,天下九州需要一个至高无上者,来稳定人心,来安定疆土,仅此而已。可若天下能太平稳定,谁当皇帝,也没那么要紧。江山和她,他可能真的要做出个选择。……赵槃去拜见了皇祖母。今日是皇祖母花甲之寿,因皇帝病着,寿诞也没有大办,只是诸位皇子奉上了贺礼,再办一场宫宴,草草了事。皇后也在,不过跟太子形同陌路。两人都有对方的把柄,因为前些日子淮南王的事情撕破了脸,眼下心照不宣,谁也没有轻举妄动。宴席上,皇祖母有意无意地提起给太子娶良娣的事。这老人没有别的心思,只是为了太子开枝散叶而考虑。赵槃听来烦闷,无心饮宴,奉过了贺礼之后,便寻了个说辞早早地退了出来。迎面便见到一菖蒲紫衫少年,佩着紫金冠,丰姿远远望去,跟天边紫气东来的云彩似的。是端王赵琛。“皇兄。”赵槃抬起眼皮瞥了眼,赵琛姗姗来迟,似乎刚从皇后的凤藻宫过来。赵槃礼节性地应了声。他们虽名义上是同母,但年龄差了好几岁,从小也不在一处长大,如今又是彼此不必言说的对手,自然没必要多寒暄什么。两人擦肩而过。这日午膳时分,阿弗一口一口地吃着酥饼,一边还为她写话本被赵槃发现的事难为情。写话本本就图着一时的热忱,蓦然被赵槃发现了,她的热忱顿时被浇灭了。好在赵槃没有说什么,许是看在她怀着身孕的份上……可是,自己偷偷写的小话本被人给读了,无论怎么想都好难为情。阿弗叫来银筝,叫银筝把话本给烧了。她不要再写了。银筝只得答应,见阿弗又剩了很多饭菜,不由得劝道,“姑娘,您如今的胃口怎么这样差?这饭才吃了几口,太子殿下见了肯定又要怪罪。”阿弗轻叹。虽然菜点都是精致的,看着也是美味的,但她就是没胃口,吃了就吐得厉害。沁月忽然掀开帘子,“姑娘,您看奴婢给您带什么来了!”阿弗从沁月手里接过来一封信,竟是沈婵寄过来的。她这一下又惊又喜,“阿婵怎么能给我写信了?”沁月笑笑,“是殿下安排的。之前您不是说山中寂寞,一直想跟世子妃说说话吗?殿下便叫奴婢把世子妃的信捎来给您。”阿弗拆开信封,沈婵最近过得并不太好。主要是沈婵和宋机因为那什么幽兰姑娘的事,两天一小吵三天一大吵,沈婵还怀着身孕,却因这些乌糟事日日落泪。阿弗见沈婵过得糟心,干着急却也没办法。她如今住在山里,连沈婵的人都见不着,更别提帮她分忧了。说来倒也奇怪,沈婵和宋机这两人,前一世明明能举案齐眉白首偕老,今生怎么就闹得天翻地覆呢?银筝劝道,“姑娘也别太担心了。夫妻之间吵架,原本也是常有的事,过几日就好了。”阿弗把信封收好,忽然动了点出去看沈婵的心思。“我什么时候能从这里出去啊?”银筝微笑,“姑娘现在还有着身孕呢,好好待着吧,时机到了,殿下自然会接您出来。”阿弗失落地哦了一声。她不禁有些后悔,早知道沈婵这么快就给她来信,她就不那么着急把话本给处理掉了,留着给沈婵寄过去多好。除了沈婵的信之外,沁月还给阿弗带了只羽毛绚丽的芙蓉鸟儿。那鸟儿翘首站在金丝笼里,一袭柔软又细腻的羽毛,歌喉婉转,昂着首,挺着胸,高雅又可爱。沁月引着阿弗去逗一逗那鸟儿。阿弗试着触了触它那小巧的红喙,逗弄了半晌,忽然感觉不大对,“这也是他给我的吗?”沁月一愣,随即笑道,“是的。殿下为了给姑娘解闷儿,特意从苏州花了千金买了这只鸟儿给姑娘,就为博姑娘一笑。”阿弗似笑非笑。不对啊,赵槃没事送她一只芙蓉鸟,应该不是单纯地想给她解闷,分明就是讽刺她来着。……她自己分明也是他的笼中之物。这么明显的隐喻,她要是再看不出来,岂不是蠢了。沁月见阿弗脸色转黑,“多漂亮的鸟儿。姑娘不喜欢吗?”阿弗哼了一声。鸟儿她是喜欢的,但这份隐喻,可太让人火大了。……因着这点小小的不快,晚上赵槃来的时候,阿弗也没起身去迎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