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酒量又比之前浅了些。赵槃躺在床榻上,头晕晕的,却也睡不着。被褥间萦绕着一股又嫩又清的味道,划过鼻尖,很浅很浅,莫名撩拨着他的心弦。是阿弗的味道。几日前,她还住在这间屋子里。赵槃下意识就想伸伸手,摸摸她的虚影,却空落落地摸了个空。他阖着的双眼缓缓睁开,蹙了蹙眉。……阿弗若是还在东宫就好了。赵槃苦笑一声。才半日不到没见,他竟就到了这般思之如狂的地步。静默半晌,赵槃更加坚定了之前念头。不能让她走,不能。若真如此,往后余生可能他都要这样独自一人躺在床榻上,像个疯子一样,嗅着她的气味,艰难入睡……那是长达几十年的折磨。他还是要好好钻研下阿弗到底喜欢什么样的男子。他想着,如果阿弗有朝一日能喜欢上自己……会是副什么样子?那样的日子大概会很明媚。他……尽量努力吧。翌日一早,寅时,宋机拖着疲惫的身躯,无比沮丧地敲响了自家的大门。小厮刚刚轮值,打了个哈欠,见了自家主子,连忙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世子!”宋机躁郁道,“少废话,赶紧开门。”有家不能回,被迫到别处借宿,整个京城除了他估计也没谁了吧?宋机暗暗想着,这事绝对绝对不能传出去,不然他定然会落个畏妻的名头,被吕小侯爷等人耻笑。都怪他那个爹。管家大权居然也能交给外姓儿媳?沈婵正在梳着妆,正想问一句“那个没良心的昨晚有没有回来”,就见宋机阴沉着脸走了进来。……他身上的衣服换了一套新的。沈婵本来对昨晚的事有点愧疚,见此顿时羞恼。连衣服都换了,若说没去厮混,谁能信?宋机也正在气头上,哪里顾得上解释,不由分说就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放下狠话,以后一个月都不回家了。两人一来二去便再次口角起来。唇枪舌剑,谁都觉得自己受了莫大的委屈,谁也不肯让谁,最终还是以宋机愤然而去告终。沈婵擦干了眼泪,坐在妆镜台,却不想认输。宋机倒是说走就走,可她是个妇道人家,又有着身孕,只能困在这小院子里,哪也不能去。可恶,可恶……男人都是坏的,都是些臭男人!沈婵默然坐了半晌,不怕,要是宋机这家伙实在过分,大不了日子就不过了,她跟他和离!然后她带着孩子远走高飞,享受广阔天地去!不对,还有阿弗……她还得把阿弗给捞出来。撇开男人,她们姊妹俩自己逍遥去!天大地大,总比在这儿受窝囊气强。皇城。赵槃负手在仪景殿的朱漆柱前等着,不多时,刘公公推开殿门,毕恭毕敬地言道,“太子殿下请进。陛下已等候您多时。”赵槃眸色稍敛,抬步进了仪景殿。仪景殿乃是圣上寝宫,赵槃此番乃是受诏而来才可到这里。本该前些日子就来的,可赵槃的剑伤一直都没有好,觐见的事情才拖到了今日。殿门缓缓开合,赵槃绕过屏风,径直来到了寝殿内堂。他稍稍低下头,半是跪伏在地上,“儿臣给父王请安。”圣上病恹恹地半眯着眼睛,闻言歪了歪头,“起来。”赵槃立定。“这些日子,苦了你了。”圣上气息断断续续,“但朕的身体就这样了。江山须代代有人,你是太子,有些宿命必须要承担,不能过分沉溺于儿女私情,懂么?”赵槃沉声,“儿臣明白。”圣上道,“听说太子妃伤了你一剑?”赵槃一时缄默。圣上眼光里却沾了点锐利,“为帝为王,最是不能有情。女子也好,什么也好,只要碍了路,就统统都要拔之除之,绝不留情。你可明白吗?回去便把那女子好好处理了吧。”赵槃神色不明,暗色的眸子里却满是淡漠。处理了……多么熟悉的三个字。当年他的亲母妃,想来也是这般被处理了。良久,赵槃说,“她并未犯什么错。恕儿臣不能从命。”圣上的眼猛然狠辣起来。“你再说一遍?”赵槃仍然说,“恕儿臣不能从命。”圣上抓起桌边瓷茶杯,猛地就朝赵槃额角砸去。“咔嚓!”赵槃身子颤了一颤,额角顿时涔涔冒血。茶杯掉落在地上应声碎裂,滚烫的茶水洒遍了他半张脸。刘公公闻声急着赶着奔了进来,却被圣上一声呵斥赶出去了。“放肆!”圣上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逆子敢违拗朕的旨意?你若再敢说个不字,朕立刻便要了那女子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