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倒是也明白,那样严重的剑伤,岂是她几句道歉就能平复的。可是她还跟以前一样,见了他就浑身紧张口舌发颤,如今嗓子还哽咽着,更说不出什么动听的话来。赵槃神色未动,忽然叫住她,“阿弗。”阿弗蓦然住了嘴。“不要跟我说这些。”他眼色寡淡,却蕴含着如水的温柔,“你知道,我不愿听的。”早在长剑入怀的那一刹那,他就意识到,即便她要他的命,他也甘之如饴。昏迷了这些天,这个念头越发得清晰。□□这种东西,说不得,推不掉,像是一阵漩涡,卷上了谁,谁就逃不脱了。阿弗深深地埋在赵槃的怀里。他不在的这些天,她真的很无助,甚至连做自己都不会了。现在他醒了,好像久久氤氲在心头的阴云一时间烟消云散了。这种感觉很好。岂止是赵槃回来了,那个熟悉的自己,也跟着回来了。“我知道了。”阿弗咬着嘴唇,才使自己渐渐停住了哽咽,“以后我不说了。”赵槃垂眸抚了抚她的发。隔了良久,他才忆起这一切的伤痛源头。他这次没有选择隐晦,而是照直地问她,“阿弗,你就那么想走吗?”阿弗蓦然一愣。赵槃见她浑圆的眼睛像是沾满雾气似的,不由得心里又软了一下。他那只能活动的手托了托她的脸,重复了一遍,“我是说,跟着我是不是叫你很痛苦?”——她那日歇斯底里跟他说的那番话,饶是昏迷了许久,他还是记忆深刻。阿弗连眨了眨眼睛,脸上又红又白地变了好半天。她好似要回避这一问,“嗯……我暂时不走了。”赵槃蓦然心尖一动,“真的?”阿弗点点头。“一年之约嘛,”她柔声补充道,“我们说好的。之前是我冲动了。”赵槃垂下眼皮,眼中的微澜又重归平静。他思忖片刻,忽然很想责备自己,他问她这些做什么?她若是真要走,他难道还能忍心放她走不成么?她是很可怜,也很惹人怜爱。可她越是这样,他那卑鄙的占有欲就越占上风,越想把她留下来私吞。阿弗心虚地抬起头来,瞧了他一眼,“你还疼么?”赵槃点点头,“当然疼的。”阿弗黯然。他寡淡的双唇又轻轻张了张,“但好像你这么一问,也没那么疼了。”两人相视一笑。那些心照不宣的话,都融化在这个云淡风轻的微笑中。赵槃的醒来在东宫又引起了一阵不小的轰动,各路太医轮番值守,几乎把最珍贵的药材全部都用上了,精细调养了半个多月。他没怎么怪她。饶是阿弗以为赵槃怎么也会责问她几句,可一句都没有。整件事情就像是没有发生过一样,他和她,仍像原来那般相处。然政事耽误不得,从第三日头上,赵槃就要坐在病榻上处理公事。他一只手受着伤不方便,阿弗便在旁边替他读那些折儿。遇见不认识的字,她再问她。阿弗想着自己既日日都要喝安胎药,想来瞒是瞒不住的,便鼓足了勇气,把有孕的事情告诉了赵槃……没想到那人早就知道。“回京的路上,已经有人跟我说了。”他附在她耳边,声音出奇地温柔,“阿弗,我真的很高兴。”阿弗一阵懊恼。她还天真地以为能瞒过他呢。“你故意的。”赵槃把她手里的折儿抽出来丢在一边,“过两天,你还是要去别院。听话。为了你,也为了咱们的孩子,好不好?”阿弗扭扭捏捏地不大爱去,却也没说不答应。毕竟她是正妃啊,正妃,蓦然被贬去了别院,旁人见了还以为是被废了,丢人现眼丢到家了。说起这事她内心其实还是矛盾的,一方面她不甚看重这些名位想自己远走高分,但她既一日走不了,一日就还是太子妃,面子上的事她还是要管的。他们两人之前因为这事闹了天大的变扭,现下好不容易风平浪静,阿弗不想再生事端。皇后的一双眼睛一直盯在她身上,赵槃如此做,想来也是为了让她安心养胎而不得已不为之。阿弗眼神斜斜地乜向别处,“哦。”赵槃浅笑,“毕竟你白白刺了我一箭,不罚你去好好禁足思过,我这太子当得也太说不过去了。”禁足思过?阿弗琢磨着这四个字,她怎么觉得赵槃又想找个理由把她圈起来?阿弗神色落寞,“你又要把我送到哪?还是原来那个别院吗?”他摇摇头,“不是。”阿弗问,“那我能自己出门吗?”他漫不经心地调笑,“既是禁足思过,当然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