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他入了狱,只怕甚至会是死罪,兰娘该怎么办,带着康哥儿孤苦过日子么?陆回怎么都没有想到,顾亭匀开口了。男人声音有些低沉,似乎状况不太好:“燕城一案错综复杂,药材一案便是你一手造就,当初那位将军与汪栗联手害死了你祖父,你罪大恶极,却也情有可原。若你肯设法救治余下的燕城百姓,本官会法外开恩,免除你们一家的死罪,判你们流放。等你们到了西北之地,也不必受寻常罪犯的苦楚,但你们要世代为医奴,为边关的将士们治病,将功赎罪,至于你祖父,本官已经向皇上上了折子,定然会为他洗脱当年冤屈。如何?”陆回万万没想到会是这个结局。这比他所想的是好了千万,而没等陆回开口,顾亭匀又道:“本官会命人看着你们一生,若你们敢有异心,或你待她不好……本官会让人即刻杀了你。”陆回立即跪下:“草民谢大人不杀之恩。”他如今也已经明白了,顾亭匀的确是会帮助他们翻案之人。能有这样的结局,祖父他们也该瞑目了吧!可陆回心中仍旧觉得不解,他悄然抬头看向顾亭匀,却见顾亭匀已经疲乏地闭上了眼。“下去吧。”等陆回被人押着回到与兰娘一起的马车里时,兰娘犹豫了下还是问道:“他伤势如何了?”陆回如实答道:“他未让我给他治伤,只说了其他的事情,只是,我瞧他血流不止,似乎有些异样。”陆夫人手上戴着镣铐,恨恨地骂道:“这些狗官,没有一个好人,我怎么就没有杀了他!”陆回叹气:“娘,您实在是太糊涂了。儿子劝了您这么多年,您总是不信,可如今这位顾大人的确是已经在帮助我们翻案了。若是没有他,靠着我们自己顶多报了私仇,是无法翻案的。”陆夫人却哭了:“可回儿,眼下如何是好?我们必定死路一条了!”陆回便又把顾亭匀要把他们流放到西北之地的话说了,陆夫人重新高兴起来,流放总比砍头要好啊!但兰娘在旁边听着,心里却不安起来。她原以为顾亭匀会把自己抓回去,毕竟大年三十她逃了出去。但现在看看,他似乎没有想到这么做。一慌十几天过去,他们如今见面又成了陌生人一样。哪怕是不久之前他还抱着她亲昵地说着一些话,可现在却都成了过去。兰娘心中疑惑越来越大,她忽然就在想,自己那天那样轻易地跑了出来,究竟是怎么做到的?若是按照顾亭匀的精明,如今她是绝对不可能逃得出他的身边的。没等她想明白,陆夫人又哭到:“兰儿,娘对不住你,可吓到了你?娘是被逼无奈。你现在可还愿意同我们一起去西北了?那顾大人与你是那样的关系,只要你求他,他肯定愿意把你留下来的。”陆夫人眼中带着期待,兰娘顿了顿,道:“娘,我只想尽快帮助救燕城那些百姓,而后再同你们去西北。咱们如今是一家人,你们有什么患难我自然也躲不掉的。”她虽然也震惊于陆回母子做的事情,可再想想前因后果,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去评判。这环环相扣的惨剧,唯有尽快终止才是正事。陆夫人这才放心了,她想着陆回到了西北作为流放的罪人,若是没有了兰娘,还要去哪里娶妻呢?可兰娘再看陆夫人一眼,心中难受起来,她忘不掉陆夫人扎顾亭匀的那一刀。顾亭匀的身体并不好,他现在究竟如何了?心中宛如被火烧了一样,被顾亭匀带回燕城的路上,兰娘就没有一刻是心中安宁的。燕城如今患了重症的百姓依旧是多,陆回确实也有法子可救他们,一连在燕城忙活了一个月,救了大部分的重症者之后,顾亭匀便下了命令,要陆回与陆夫人以及兰娘上路去西北。负责押送他们的总共有十来个护卫,倒是没有为难他们,甚至是用的马车送去。自打那一日在小镇上亲眼见着顾亭匀被刺伤之后,兰娘再未曾见他一面。有时候她心里在想,他身边都有大夫,应当也不至于有性命危险,因着她当时瞧见他的伤位置不是特别凶险的地方。可有时候她又在想,他身体也寻常人不同,本身就有许多问题了,不一定承受得住那一刀。虽然心里会想着这件事,可兰娘嘴上自然不会提。去往西北的路不轻松,路上陆夫人还病了,而康哥儿又年幼,兰娘也是忙得厉害。白日里忙,到了晚上艰难地在马车里睡了一觉,醒来时便瞧见陆回正在看自己。兰娘摸摸自己的脸,问道:“眼下什么时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