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涅大怒:“又是这番说辞!殿下让你们调养了这些年,不见好转也就罢了,怎么这次发病,还比往日严重许多呢!?”
太医们战战兢兢,随陈院首一起跪下。
一片纷乱的请罪声中,穆归衡缓缓睁开双眼,有气无力的样子。
“滚。”他轻声道。
太医们隐约听见太子好像在说话,却没听清他说了什么,只得安静下来,将求助的目光投向石涅。
石涅也没听清,弯腰凑到穆归衡身边,小声问道:“殿下,您刚才说什么?”
“本宫说……”穆归衡多用了两分力气,“让他们,都滚出去!”
这次不必石涅传话,众太医纷纷起身往外跑,生怕落在后面。
陈太医回头望了穆归衡一眼,没敢多看,最后一个走出房间,还顺手把门给关上了。
石涅轻手轻脚地走到窗边,推开一条小缝,观察确认太医们正在全情投入地讨论太子的“病情”,无人注意屋内的响动。
他这才回到穆归衡床边,蹲下身问道:“殿下,您还有什么吩咐?”
穆归衡想了想,说:“多准备几条帕子,父皇应该很快就会来。”
石涅应了声是,俯身半趴着,从床底下拉出一个铜盆,里面装着小半盆鲜血,如此一动,原本平滑如镜的液面上立时泛起阵阵涟漪。
接着,他取出几条绸帕,分别对折几次,中心位置蘸上盆里的鲜血。准备妥当后,又将铜盆推入床下,藏了起来。
虽然不知道太子殿下为什么要装病,但是他做过的怪事多了,也不差这一件。在石涅看来,自己只需尽力配合就行,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嘛。
“取一条帕子,出去交给陈院首。”穆归衡突然吩咐道。
石涅领命而去,在太医面前,自然只称那绸帕上的血是太子刚才咳出来的。
陈院首接过绸帕,细细端详,其余几位太医也围上来凑热闹。
学艺不精之人,只在心中暗道:看来,太子命不久矣!
眼明心细之人,却能看出门道——这帕子上沾的绝非人血,而是鸡鸭一类家禽的鲜血。
可是,太子为什么要用这种方式装病?
难道背后还有更大的图谋?
太医们不敢多想,也不敢多言。就算看出了门道,也权当什么都没看出来。与皇家打交道,最重要的就是管住嘴,管住心,一切以保命为上。
陈院首却比他们多想一层——以前太子发作咳血之症,吐出的可都是货真价实的人血。虽然脉象也无任何异常,但因剧痛而淌下的热汗不可能作假。
今日不知为何,他装病装得兴师动众,还自己送上这样一条满是漏洞的带血绸帕。
凭太子对陈院首的了解,肯定知道他能看出这帕子上沾的并非人血。
那么,太子派人送来这条帕子究竟有何目的呢?
是在警告太医院不要乱说话?
还是一种恩赐般的提醒,表明自己并非真的病重,众太医没有陪葬的风险?
陈院首一时想不出答案,正欲将绸帕收入袖中,就听到院外传来老太监尖细刺耳的声音。
“皇上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