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点头:“嗯,是他。”
王莲华对学习好的学生自带滤镜,盛夏是知道的。
“他们家确实就在隔壁,”王莲华嘱咐道,“也别走太近了,高三了,一切以学习为重。”
“我知道,妈妈。”
“你是最让我省心的,你说知道,就一定是明白了,”王莲华叹了口气,“不像有些人,愁死人。”
吴秋璇摔了碗,“要骂您就直接骂,不用这么拐弯抹角的!”
“你还有理了是吧,你看看你哪里像个姑娘家,小小年纪学人家打什么架?你再看看你,染的什么头发,戴的什么蓝色眼珠子,你是美国人吗?耳朵上钻的什么东西,几个洞你自己数数!”王莲华的气本就没消,这下火冒三丈。
因为盛明丰的身份,不能超额生育,所以吴秋璇和郑冬柠都不在盛家的户口下。
吴秋璇的户口记在盛明丰一个好友名下,那人姓吴,户籍在东洲市,吴秋璇从法律意义上来说是那人的孩子,所以她得去东洲念初三,在那边参加中考。
开学前小姑娘还满怀期待,以为摆脱唠叨的生活多么美好,结果去一周就开始闹脾气,和舍友处不来,开始打架,最近还染了头发,打了耳洞,王莲华周五被叫家长,顺便去把她接回来,下午还得送回去。
吴秋璇蹭地一下坐起,“反正我不想去东洲读了,都是爸的孩子,凭什么我就要去东洲上学,凭什么姐就能上南大附中?别以为我不知道,她成绩很好吗?她也只能考上二中!还不是爸把她弄进去的!为什么到我这就这样?凭什么!”
“你别胡说,”王莲华敲她的碗边,“你姐是中考失利去的二中,后来成绩好了才可以去附中,你这些话最好咽下去,出去说指不定出什么事!”
吴秋璇“呵呵”一声,“反正只有盛夏一个人姓盛,我和柠柠算个屁!”
说完就离席而去,把房间门拍得震天响。
盛夏一口饭没咽下去,含在嘴里味同嚼蜡。
王莲华冲房间喊:“你就使劲拍,使劲砸,把这房子震塌了你爸估计能来看一眼!”
“不要他看!要这种爸有什么用!生我的时候他怎么不把我掐死!”吴秋璇在房间里反驳,声音撕裂,已经带了哭腔。
王莲华不再应了,只是低头快速扒着饭,桌上的菜一筷子没动,白米饭一团一团往嗓子眼里塞。
盛夏看见她眼角的皱纹淌过眼泪,泪水尽数没入白花花的米饭里,又一同被她往肚子里咽。
冬柠吓坏了,捧着碗眼巴巴地看着盛夏。
盛夏嗓子眼里像堵着一面气压墙,无形却迫人,她使劲咽了咽口水,揉了揉郑冬柠的脑袋,“柠柠乖,把饭吃完。”
“姐姐。”郑冬柠忽然出声。
盛夏努力压抑的情绪在这一瞬间几乎破防。郑冬柠有自闭症,盛夏已经许久没听她叫姐姐了。不知道是不是眼前的场景刺激到了冬柠,小孩肯定是害怕的。
盛夏抚摸小妹的脸蛋,“怎么了?”
郑冬柠只是眨巴着眼睛看着她。
饭后王莲华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电视机播放着无聊的购物节目,显然,她没在看。
郑冬柠坐在茶几边画画,看着像在画海豚。
一室安静,看着安详和谐。殊不知内里纷繁复杂,一片混乱。
盛夏洗好碗筷,敲了敲吴秋璇的门,里面没有回应,盛夏按了按门把,是松的,门没锁。
吴秋璇惯是如此,不过是等着人去哄。
盛夏推门进去,反手轻轻关门。果然见**盖着被子的人动了动。
屋里没开空调,盛夏到床头找到遥控器开了冷风,才坐到床边,轻轻掀开被子的一角,被子被人从里边拿住,掀不开。
盛夏温言:“阿璇,是我。”
还是不动。
“你不热吗?”
被子松了一点,盛夏拉开,被子下露出一双通红的眼睛。
“姐,对不起……”吴秋璇说着,又开始哽咽。
盛夏嗓子眼堵得有些说不出话,她摇摇头,缓了缓,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阿璇,妈妈也是迫不得已,她也很难受。”
这个家里,没有人比王莲华更难过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