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奇的是,连那神女幽怨望月垂思的神情也刻画出来了,当真是妙不可言。
花灯边竖着一个高大的箭靶,靶心处不是普通的红点,竟别出心裁的用了一盏花灯代替,只不过做的极小,莫说是用箭矢去射了,就是用肉眼也难以看清。
旁边红纸黑字明明白白写了八个大字。
‘一箭二钱,童叟无欺。’
旁边一对年轻男女见谢檀一直盯着那盏鹊桥仙灯,忍不住掩嘴打趣道:“姑娘也看上了那盏灯了么?不如让你家心上人去试试?”她眼神示意了一下谢檀旁边站着的穆怀愚。
“我家这口子是不行了,试了好几次都射歪了,平白花了好几钱银子。”那年轻女子笑着捏了一下旁边男子的手臂。虽是埋怨的语气,但话里不见一丝责怪,反而带着绵绵的情意,任谁都能看出来他们是一对。
那男子见妻子在外人面前落了他的面子,忍不住反驳道:“谁说我不行的,明明是那箭靶设置的刁钻,它这么小,谁能射中呀。”
“再说了,也不止是我。”他伸手指了指周围,“你看这一群人,有哪个射中了?”
那摊主听有人诋毁他的花灯,顿时不乐意了,从后面探出头来。“这位公子,话可不能这么说,我这番叫爆头彩,你若真射中了靶心,里面会喷出灯花为你喝彩。唉,就是可惜。”他叹了口气,“今晚没一个能让我见到头彩的,看来今年的花灯又得放家里吃灰喽。”
说完便摇摇头,又回去干他的活去了。
穆怀愚见那年轻妇人称自己为殿下的心上人,他急忙瞥了谢檀一眼,见她没有反驳,面上也没t任何不郁,禁不住心中窃喜,凭空升起了一丝奢望,起了要与那箭靶一较高下的想法。
他看着谢檀还盯着那盏鹊桥仙灯,斟酌开口,“殿小姐,您可是喜欢那盏花灯?不若在下去试试如何?”穆怀愚在她旁边耳语。
谢檀没说话,他便以为她是默认了,回头示意三钱递给那摊主一锭银子。
摊主见了银子,喜笑颜开。连忙取出一把造型简单的弯弓。那弯弓看着便极重,用实心榆木制成,两端包着铁皮,雕刻着简单的花纹。
摊主‘啪’的一声扔在桌上,响声震起一堆木屑。
见又有人不识好歹的挑战,周围原本闲散的人群一下子又聚集过来,不乏有几个看热闹的。
“瞧,又来一个给摊主送银子的。”
“这位公子看着也忒瘦弱了,能不能拿起来弓啊。”是那位年轻男子在发言。
“八成是不行的。”旁边有人接话,“我看啊,他也就是为了讨旁边小娘子欢心罢了。要说那摊主也是黑心,弯弓不早拿出来,偏等人付了银子才拿出来。万一连弓都拿不起来,那可真是丢脸丢大发了。”
如此闲话当着谢檀她们的面说出来,连三钱都听不下去了,他张着嘴便要反驳,却被穆怀愚抬手按下。
谢檀也以眼神询问他能不能行,穆怀愚朝她点点头,便双手过去拿弓,虽说有些吃力,但好歹也是拿起来了。
周围顿时响起一阵喝彩,带着点稀稀拉拉的鼓掌声。
“看吧,你还说人家拿不起,这不就提起来了?”年轻妇人嫌弃地点了点丈夫的胸口。
“急什么。”男子犟嘴,“提起来算什么本事,要射中了才算是厉害呢,且看着吧。”
穆怀愚凝气屏声,忽略四周杂音,他缓慢举起弯弓,眼神瞄准靶心的花灯,单手拉开弓弦,弓弦因过度紧绷而发出‘斯斯’声。
一瞬间弓弦张到极致,“唰”的一声,他松开了箭矢,箭头离弦般飞出,破空发出尖锐啸声。周围突然变得静谧无声,众人眼也不眨地盯着靶心。连那摊主都收起了手中的活计,眯着眼朝箭靶走去。
半晌,一摊手,“没中。”
怕众人不信,他还特意伸手触碰了靶心的花灯,那花灯本由铁丝固定住,现在被他扯得左右晃动,中间泛着红光,仿佛也在嘲笑着众人的不自量力。
四周哄笑声一片,穆怀愚失落地放下了弓箭,脸上罕见的带了几分羞愧,耳根都泛着红,“小姐是在下无能。”
那年轻男子可算是神气了几分,面带鄙夷地看了一眼穆怀愚,“看吧,我就说他不行。”
谢檀虽不太爱管闲事,却也见不得自己带出来的人被他人欺负。
那花灯好看是好看,可远比不上师兄的手艺,只胜在造型新奇,让她多入眼了几分而已。穆怀愚以为她想要,便尽力替她拿,可谁知竟受了诸般奚落。
那男子见谢檀不说话,以为对方羞愤。愈发得意,还要多嘴,被谢檀一眼横过去,他瞬间就被对方充满压迫感的眼神定住,浑身的血液仿佛都冰冻了起来,之前的强硬荡然无存。
他不明白一个看着年纪还没他大的小姑娘何以会有这样锐利磅礴的气势,自己在她目光扫视下毫无还手之力,半个字都说不出来,竟隐隐有一种要跪下去向她朝拜的想法。
他旁边的女子也看到谢檀这幅冷漠的表情,连忙扯了扯丈夫,向穆怀愚一行人道歉。
谢檀这才把眼神收回来,她信步走到摊贩前,单手抄起弯弓,气定神闲,动作如行云流水般流畅,“我来。”
为情郎赢花灯?
周围人见一年轻女子轻轻松松就拿起了弯弓,无不啧啧称奇。
且谢檀又长得好看,通身的气度更是难得,举手投足间无不矜贵高雅。是以围观的人竟是比之前多了一倍还不止。
众人吵嚷,红芍怕挤着殿下,便跟三钱手拉手形成一个半圆阻挡住人群,穆怀愚也站在谢檀身后守护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