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檀就没见过这样的人,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他倒好,恨不得有泪天天弹。但这样子,也着实可怜。泪水无声的流,把她的心都给泡软了。
罢罢罢,这个台阶她来给下。
“我不走。”谢檀重新坐回去,帮他掖了掖被角,又用指腹揩去他眼尾的泪滴,“我是让她们给你留点糕点,别待会要的时候没有了,又得生气。”
“才不生气呢我不吃糕点,我现在要喝汤。”季殊合鼻子不通畅,吸了吸气,含糊不清道。
“现在又要喝了?”谢檀没忍住取笑,顺手拿起汤碗。
“嗯”季殊合脸上闪过一丝赧然,不好意思别开眼。
等汤勺送到他嘴边,嘴巴倒是自动张开了。
这点就不错,容易生气,也容易哄好。
磨蹭着喝完了药,再用完早膳已是巳时。这几日折子太多,谢檀索性单独辟了间屋子出来堆放处理。
屋子不大,冬日里便也不钻风。炭火一点,就更暖和了,烘的人昏昏欲睡。
谢檀批阅奏折的间隙,抽空抬头看了眼在榻上浅眠的季殊合,轻笑摇头。这人非得跟过来,说是要帮忙磨墨,哪成想一进来,兀自在架子上寻了卷书,没一会儿就倒头睡着了。
她这折子都看了快两个时辰,人还是没醒。
哪里是来帮忙的,分明就是来偷懒的。
谢檀站起来想活动活动身子,隔着窗纱,就看见外面红芍的身影徘徊,出去一问,方知是有生人来访。沉思片刻,便轻声吩咐她不要打扰屋子里的人,自己则去花厅会客。
她走得快,自是没听到红芍在后面嘀咕。
“吃公主府的还不够,还要睡公主的床。”
——
花厅。
谢檀推开门,映入眼帘的是厅中央一抹纤长的身影。那人身着异域长裙,衣袂曳地,黄发如瀑,卷曲的发丝松松垂落至腰间。
她听到谢檀脚步声便立即回头。
谢檀视线中陡然出现一张高鼻深目,褐色瞳仁的面孔。
正是那日,市集中兜售讙香膏的外商——木雅。
她来做什么?
谢檀不动声色打量她,那木雅也在观察谢檀,眼神毫不避讳。
细看又有些不一样,木雅的瞳仁是黑色的,今日这人的瞳仁却是褐色的。
“木雅?”谢檀开口,声音清冷,带着一丝不动声色的压迫。
“是我,殿下。”
谢檀按捺住心中的疑惑不提,径直在交椅上坐下,“你来做什么?”
木雅拱手行了一礼,笑眯眯道:“时逢新年,特来殿下这里讨条财路。”
“你在上京已经赚了这辈子的财路了。”谢檀哂笑。
就凭她那一瓶千金的讙香膏,不仅是这辈子,连下辈子的财路都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