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着外人,他没说什么,等化妆师帮季昭卸了假发,才拉着他进了更衣室,一边帮他脱下繁琐的戏服,一边低声哄他:“我刚才的意思是,你的腿撑不住,所以拍不了。”
手也做不来大部分动作——但他没必要说出来,让小笨蛋面子伤上加伤。
这一解释,季昭脸色和缓了些,但还是失落:看来他是没机会和哥哥成为同行了……
“好了,乖。”闻寒揉揉他的脸,让他精神起来,“你想演戏可以在家演,我陪你就是。”
“我没想演……”他可能是脑子想上位想糊涂了,被玫姐一问要不要试试,没多想就跟着来了。其实他对演戏没什么兴趣,所以——也不需要哥哥陪他过家家。
但哥哥愿意陪他过家家,他还是开心的,忘记了刚才的失落,扬起嘴角,没心没肺地笑了笑。
他这一笑,闻寒心里安定了,脸上反而不那么和煦了——“不是说过不能脱离我或者张哥视线吗?”
季昭笑容僵了僵,正要道歉,闻寒手机响起来。
他接通了电话,才听了两句,面色骤然沉下去。
“怎么了,哥哥?”
“要跟剧组请个假。”闻寒收起手机,“我祖父,去世了。”
……
“闻爷爷的病,上次不是说不严重吗?”回扬州的路上,季昭担心地看向闻寒。
“唉,心脏上的问题就这样,说不好。”张哥驾着车,感慨一句,“闻老师节哀。”
“谢谢。”闻寒冷静应了一句。
“哥哥。”季昭小心抓住他的手,“你不要难过——不是,你可以难过,你别一个人难过,我在的。”
“我没事。”闻寒反握住他的手。
他真的谈不上有多难过。
只是感觉有些不真实。
没有再见一面,他就那样走了。
“怎么没事,爷爷对哥哥很重要吧?”哥哥同父亲关系不好,又没见别的亲人,闻爷爷这一走,哥哥岂不是……孤家寡人了?
没有多重要。闻寒恍惚出神。
对祖父,他仰仗过,失望过,被打压管教过,也冷漠叛逆过。
随着长大,渐渐看清,老爷子是他唯一的祖父,他却不是老爷子唯一的子孙。何况子孙之外,琴棋书画,才是老爷子的主要精力所在。
少时的不平已经淡了,对老爷子后来的收留他亦心存感恩,但他愿意出钱出力奉养他,却怎么也同他亲近不起来。
也许是骨子里流着一样凉薄的血。
他往座椅深处靠了靠,有些疲惫地闭上眼。
今天起,那丝血脉牵系,便算断了。
他似乎,成了无根之人……
见闻寒不想多说,季昭虽担忧,却没缠着他说话,只是帮他把座椅放倒了些,又翻出毯子给他盖上:“哥哥,你休息会儿。”
冬季的夜总是来得早,天很快就黑下来了,车内车外,俱是沉甸甸的寂静。季昭抱着保温杯,惦记着等会儿叫醒哥哥喝点热水,却不知怎么,惦记着惦记着,人就睡着了。
醒来时闻寒正在打电话,嘴巴一张一合,他却听不见声音。
他从闻寒腿上爬起来,伸手摸向自己的耳蜗,却被闻寒先他一步把耳蜗摘走。
“不如直接让杨女士接电话。”他一边拿眼神安抚着季昭,一边对电话那头的父亲冷声说道。
“我开了免提,你直说就是!”闻父怒不可遏,混账东西,非污蔑他买了记者来蹲守!
“杨女士,我出一百万,给祖父买个清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