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野走到窗边，声音低了，继续道：&ldo;我听她说了。&rdo;那头的何峥难忍懊恼：&ldo;不巧那时我在外地。听阿槐说，叫万子的和他一起。&rdo;&ldo;嗯。&rdo;彭野略警惕地看了浴室一眼，把窗子打开，让风吹进来。&ldo;他手头紧得很，最近得进一趟，怕想东山再起。我准备进去，这次非把他逮到。&rdo;彭野低声：&ldo;四嫂要生了，你这回别管了。&rdo;&ldo;不可能。就这最后一回，抓不到我认了。倒是你。我听武警队的说前阵子在腹地抓到一伙人，说黑狐给各处的团伙放风，谁杀了你，拿赏金。&rdo;彭野回头看浴室，程迦正弯腰洗脸，门挡着，只看到她细细的腰和长腿，可就看着这幅身子，目光便怎么也收不回。要说爱是什么感觉，就是给了她铠甲，却留了自己软肋。软得一塌糊涂。因着她，他这回格外谨慎，格外惜命。也不敢想万一。洗手间白炽灯昏黄，程迦脸色惨白，仍在洗手，已感受不到流淌在指尖的冰凉，那冷水分明灌进她的脊背。失明那几年练就了她的听力。他那破手机，离得再远，窗外风吹得再大，她都听了个清白。水哗哗地流，她忽然醒悟，想起他常说节约用水，赶紧关了。讲到最后，何峥说了些轻松的，道：&ldo;过些日子你再来，我家小子就落地了。也来看看小侄儿。&rdo;彭野笑：&ldo;怎么就是小子，万一是个丫头。&rdo;&ldo;滚！&rdo;何峥骂他一声，道，&ldo;就得是个小子，从小跟我干，长大了送去保护站。&rdo;彭野默了半刻，也不知在想什么，嘴角缓缓拢起笑意：&ldo;小东西还在娘胎里你急什么。不定长大了想去外边。&rdo;&ldo;草原的男人是狼；高原的男人是鹰；外面的男人是牛羊。&rdo;彭野不和他争辩，揉了揉额头。何峥又道：&ldo;阿槐也找到好人家了，你呢，还念着那女人？&rdo;做四哥的显然信息没跟上，彭野低声告知，带点儿得意：&ldo;那女人把我看进心里头了。&rdo;那边稍顿，接着道：&ldo;老七，看好自个儿的命。&rdo;彭野笑：&ldo;我知道。&rdo;何峥声音低了点儿，道：&ldo;这回不是黑狐找你，是你找黑狐，只能成功，万一失败，我只怕他可就不是悬赏，是得亲自扒了你的皮。老七，看好自个儿啊。&rdo;风大了很多，彭野没作声。他知道，他也不是孤家寡人。挂了电话，彭野关上窗子，洗手间里没了声音。回头看，灯还亮着，却不见人，他意外，进浴室回头一看，程迦抱膝坐在洗手台上，倚靠着镜子在抽烟。她眼望着未知的某处，也没个焦点。烟雾青白，映得她脸色沉寂。彭野握着门，适才窗外秋风的寒意后知后觉从衣服外渗进来。他不确定她是听到了，或仅是感觉敏锐。他过去搂她，忽觉她很小，又瘦弱，他一只手臂就把她整个笼进怀里，他微微低头，下巴抵着她的鬓角，问：&ldo;怎么了？&rdo;她呼出一口烟，烟雾寥寥升到他面前，随之传来她不变的淡淡声线：&ldo;给四哥打电话呢。&rdo;彭野脑门一紧，他不愿和她提及的事还是被拿上台面。程迦说：&ldo;我不问你，你准备什么时候和我说。&rdo;彭野松开她，手握洗手台支撑自己。她目光跟他走，在他沉默的脸上停留半刻又收回来，自嘲似地轻笑：&ldo;哦。不准备说。&rdo;&ldo;程迦‐‐&rdo;彭野抿抿嘴，意外的无言。她一提，他便不想隐瞒，可思绪万千，他找不到。&ldo;彭野，你以为我是个不堪一击的女人？&rdo;程迦冷静地问。&ldo;不是。&rdo;彭野立刻看她，她表情平静，透出一丝坚定。从那夜把她从被窝揪出来，他就清楚这个女人是坚韧的，心之所向一往无前。彭野尝试开口：&ldo;我找出黑狐的真实身份了。&rdo;程迦把半截烟摁灭，不干任何别的事，目不斜视看他。&ldo;安安是他的妹妹，在住院。她在我抓他的途中受伤，断了半截腿。他的钱全在安安那里，被警方控制。&rdo;他说完，程迦还盯着他。彭野又说：&ldo;……他恨我。&rdo;程迦眼神像漆黑的相机镜头。彭野再说：&ldo;交手多年，恩怨太多，不差这一次。&rdo;程迦看他半晌，从台子上跳下来，鞋子重重一声响，砸在彭野心口上。&ldo;程迦！&rdo;她头也不回往外走，他上前追，追到门廊，还没抓住她，她突然自己回头，冷定问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