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是我】
第二天Steven睡醒了,人也醒过来了,毕竟哭归哭,日子还得过,人到中年,没了婚姻固然惨,没钱才是真惨,当然如果有钱,变少了心情也不好。
把自己口袋里的钱掏给别人,怎么都不能开心。即使他损失的钱只是账面数字,与他衣食住行吃喝玩乐的标准没任何关系,那也是难以承受的失败。
今天哭天抢地,明天严阵以待,才是人间常态。
真的男人,醒着就在战斗,睡着也不能踏实,毕竟Moneyneversleeps。
想到他们离个婚,总有几个律师发笔小财,而我只能陪着他听他倾倒负能量,不是不恼火的。
我陪他看了心理医生,至少他能克服情绪问题,即使和我独处,也能心平气和。
他觉得我对他比他的心理医生帮助还大,大概是我久病成医,自学成才的心理学蒙古大夫,还可以耐心陪他打打球爬爬山逛逛展,干点散散心的事,也并不太心烦,他的心理医生大概不会因为他掏钱就陪床的。我甚至劝他去做了个脱毛,我以为他会反对,但是他竟然也没太大反对,就当了解个没概念的市场,他毫无压力的去体验了一下。
我们闲的时候就一起他爷爷奶奶的遗物和书,他老家博物馆派人来帮忙挑选和编目,建档以后运走了一大批,房子一下就空了起来。
然后我们又得逛逛家具市场,买些家具电器填补剩下的空间。
今天增加几件,明天增加几件,后天换掉了窗帘,他甚至买了一个巨大的生态鱼缸,看着一群一群彩色小鱼游弋于曼妙的水草间,好像这样就置身一切事外了。
房子空了又填满,一样一样家具进来,一点一点改变,“他们”的痕迹渐渐消失,取而代之是“我们”的选择,让人恍惚觉得这里是个像“家”的地方,可是又不像。
他的律师甚至找我谈了一下,教我一些应对,我很惊慌,不知道他离个婚还可能把我扯进去。
律师说只是做最坏的打算,而且建议我们这段时间少些来往。
当然这些建议对Steven就是耳旁风,律师还建议他尽量不要去南京跟他老婆见面呢,他还是每周偷偷摸摸跑去转一圈。开始他还瞒着我,后来也没那么认真隐瞒了,毕竟离婚已成定局,没有挽回余地,双方父母都已经发表了指示精神,要他们以孩子为重,体面为大。
我惊慌失措的问了律师几个问题,他一副无可奉告的表情。
我看见X在线上胡晃,问他这代表什么,他说你没看过那句话吗?刑事律师看到一个坏人最好的一面,离婚律师看到一个好人最坏的一面。一旦开始离婚程序,就进入了黑暗森林,猜疑链启动,写成小说都会被人抱怨太假,他建议我多多了解给他提供点小说素材。
“我一点都不感兴趣,别影响我就好。”我叹了口气,确实没有兴趣。
Steven又从南京回来,约我去个地方,到了才发现就是有次他给人过生日去过的那个院子。
我们进了门,院子里面很安静,不大的四合院,前后两进,前院有大厅,餐厨,后院是几间卧室。房子装修精致,此刻安安静静的,院子里有几棵树,我轻轻摸着一棵树的树干。
“西府海棠,快开花了,这棵树可有年纪了。”
院子铺装,连同墙面,砖瓦,都有一股日本味,我忍不住问了他。
“这个房子前主人挺讲究,一砖一瓦,连施工的工人,都是从日本请的,除了树没有动,别的都改了。”
“精致是精致,就是有点不合适。”我轻轻踩了踩枯山水上的沙粒。
久无人打理,细沙也就平平铺着,没有生机。
“你不喜欢就按你喜欢的改了就是了。”
“改了?”我愣了一下。
“对,我会把这个房子过户到你的公司下,以后想做成什么样都听你的。”
“你在离婚呢,别开这种玩笑,你打算在所有人眼皮底下转移这么贵的房产?”
“这又不是我的,这房子前主人跟我换的,没有任何环节会经过我的手,放心吧。”
“等我离婚了,我们就到这里来住好不好?”他轻轻抱住我,贴着我的额头,“我知道你不开心了,等这些事都过去了,我们就在这重新开始好不好?我们就住这里,什么都是新的,没人能再打扰我们。我们每天回家自己做饭,再养几只猫,好不好?”
我觉得心轻轻动了一下,然后又恢复了平静。
我会陪他到他离婚的那一天,然后呢?
我看慕容又发布了新菜谱,黯然销魂系列,什么心惊肉跳,杞人忧天,呆若木鸡,光看菜名就是厨房届的恐怖分子。
他给我打了个电话,头发不剪,胡子不刮,一脸丧气。
“你这样cos基努里维斯是不行的,剁只手还可以自称厨房届的杨过。”
“听说我有个朋友要离婚,我也物伤其类,黯然销魂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