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玄章抬眸望着他的母亲。
这几年他已经很少回京,关于他的娘亲,幼时的记忆也开始变得淡薄。
他只记得,她的目光很少停在他身上。大多数时候,都在关心他的兄长今日吃的好不好,睡的好不好,又看了什么书。
她甚至不太清楚他今年多大。
所以她自然也不会发现,他跟他的兄长,是完全不同的人。
“母亲,您眼里只有这个吗。”
“你什么意思?”
裴玄章没有回答,只道:“我没有帮她,我只是做了我该做的。裴家是个家,不是什么藏污纳垢的地方。”
“你……”“裴大哥怎么还没回来?”
坐在谢怀珠正前方的少女托着下巴,目光落在内室房门,声音棉软。
窗外云幕低垂,秋雨丝丝绵绵。
此时已至傍晚,天色沉暗,原本厅堂内坐着不少人,这会只剩屈指可数的几个小辈。
这场雨来的突然,他们不愿冒雨回去,便三三两两的凑一起坐着,一边闲叙一边等小厮送伞过来。
在离他们稍远些的窗边,谢怀珠身侧空无一人,这么半天也没人主动同她搭话。她独身坐在窗边,长睫轻垂,明灭的烛火在她雪白的脸庞映照出柔和的光。
那些人闲叙时声音忽高忽低,这句正好叫她听见了,她默默偏了下脸,跟着望了眼仍然紧闭的内室房门。
是啊,裴玄朗怎么还没出来呢。
她也在心里跟了句。
今日是裴家家宴,听说是为了迎那位裴二公子回京,但中间不知出了什么岔子,二公子到现在也没能回来。
家宴没等到主人公只能匆匆结束,天公不作美,中途又突然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她往常随意惯了,就算没有伞也能冒雨跑回去,而且她才住进裴家不久,跟这儿的人都不太熟,她又并非性格活络的人,同他们一起留在这有点尴尬。
但今天不太一样。
她还要在这里等裴玄朗,他们已经有几日没见面了。
小半个时辰前。
宴席初散,众人起身出门。
趁着无人注意,清隽沉稳的男人不知何时走到了她身侧,在无人知晓的暗处,伸手拉住了她的衣袖。
“谢谢。”
声音很低,混在嘈杂中显得很温柔。
“外面下雨了,我能送你回去吗?”
他低着头望她,语调带着试探,明明有些距离,却像是在她耳边低语一般。
谢怀珠小声应了句好。
可话音才落,裴玄朗就被他父亲叫住了。
临走时,裴玄朗面色带几分歉意,看着她欲言又止。大抵知道他要说什么,谢怀珠耳根红了红,轻声与他道:“……那我在这里等你。”
男人轻笑了起来,低声嗯了一声。
谢怀珠跟裴玄朗认识才将满三个月。
这个人相貌出众,性情温和又稳定,在她于京城举目无亲的这段时日,多亏了有裴玄朗的照顾。三个月相处下来,谢怀珠自然而然的对他生出了几分好感。
但她不太清楚裴玄朗对她是什么感觉,他对她很好,可能也有点喜欢她,只是他从未开口跟谢怀珠明示过,平日一些似是而非的举止言行好像也做不得数。
送伞的小厮很快跑了回来,气喘吁吁的进门,迅速给每个主子递了伞。
谢怀珠双手接过,道:“辛苦了。”
小厮有些意外,忙道:“不辛苦不辛苦,是奴才应该的。”
天色已晚,伞来了以后,除谢怀珠外,方才还坐着的几人纷纷站起身来,包括那位说话的少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