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爷神通广大,如何夺取马口场,在下相信您已有考量。在下唯一能替您做的便是善后,您不必再费心思掩盖行迹。
而杜明的生死,也在您一念之间。”
江旭不答,轻轻拨动手腕上的佛珠。“嗒——嗒——嗒”。时间在流逝。
他偏头随意看林知县一眼,摇摇头,笑了。
“江爷可有不满之处?”
“我只是在想,你们左相真是抬举我了。”
左相图他什么了?图他利欲熏心、图他两面三刀、图他人性淡漠?
或许是和他一样,在赌?
“您过谦了。若将尚都小陈大人比作聪敏过人的凤雏,您便是盘踞一方、卓越超绝的卧龙,左相大人常常将您视作明星,立为家族子孙应效仿的榜样。”
马车内,两人都沉默了片刻。
“江爷,以在下拙见,您兴许需要这个,”林知县打破寂静,从座位下取出一只箱箧。挑开扣锁,一份卷抽静卧其中,“恕在下擅作主张。里面是杜明制造矿难的人证笔录和物证摹本,江爷,无论有用无用,都请您收下。”
踏破铁蹄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江旭挑眉,扫过一眼保存完好的卷轴,再扫一眼宠辱不惊,等待下文的林知县,江旭的大脑飞速运转。
照高华如今的局势,大乱在所难免。若左相意在富裕中馈、明哲保身,向江旭抛出橄榄枝实属画蛇添足之举;
若左相站队皇子,不可能不走漏风声;
若左相当真与玉面狐狸伙同要霍乱朝纲,名不正言不顺,后世千古都将被钉上耻辱柱。
左相到底要做什么?
“当年官府也在争马口场,”东西是好东西,不要白不要。江旭收起卷轴,拉长语调,不放过林知县细微的神情变化,“既然有证据,为何当时不直接放出来,白失了一年收益?”
“如您所说,从政的看重权,权又生利,比起权,利反而是次要的。左相大人英明,比起将马口场攥在自己手心,吃利,不如用马口场换来己,得权。江爷,无论如何,这‘利’,都是您的,权当与您交个朋友。”
这番话找不出错处。
左相既知道他争马口场的打算,江旭不必倔着拒绝好意;且江旭是与易东津联手,即便左相的人渗透了后江官府各级,把控后江经济脉络的刘俊也是江旭牵制后江政治势力的有力棋子。
何况,精忠报国的易东津冒着晚节不保的风险求富贵,只为救他被讨债人围追堵截的儿子。
正因如此,江旭的人诱惑将军府欠下巨债的少爷以债还债,债款越滚越大,易东津独子的生死牢牢把在江旭手里,江旭根本不担心易东津的忠诚。
不过,都是老姜,怎可能真的做赔本买卖。
东西他要。
小心些,总没坏处。
“那就,替我谢谢左相。”
江旭双手抱拳,态度软和了不少。
“在下明白。江爷,您住的地方到了。在下身份特殊,恐招惹嫌隙扰您清静,就不送了。”
看来,从他踏入后江开始,左相,或左相背后的人,的目光就没移开过他。
又或许,更早呢?
江旭的眼里闪过一丝精光。
“林知县,”临走时,江旭意味深长地,“你前途无量。”
“是左相栽培得好。江爷,谬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