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所谓的浊世佳公子,手握大权,久居高位,早为野心的蔓所牢牢缠绕桎梏,完完全全地沦为了他的同类。
而同样,冥冥之中他也注定会同自己一般,为了自身利益,而待她?有所提防,有所隐瞒,有所愚弄,甚至……还有所图谋。
世间倒确有不少甘为情?自戕,或是有情?饮水饱的痴人,然他们这些上位者却绝无可能成为其中之一。
如若闻人策当真是提前?察觉了异样,那他断然会于?暗中备下后?手,绝无可能?为了甚么缥缈情?意,而沉默地任由枕边人算计,取下自己首级去作?她?的风光名声,珠宝收藏。
玉郎凉薄,非是良人。
她?此番,注定是要做无用功了。
嬴殷眼底波澜明灭,唇边勾出一个稍显嘲弄的笑。
然下一瞬,视线之中,却见远处那道身影蓦地停下了脚步。女子静默地伫立于?船梯之下,似乎因瞧见了什?么,身形竟是有几分僵硬。
他收回思绪,徐徐上前?,目光掠过她?径直望向甲板之上。
瞧见那熟悉的面容,他神情?古怪,眸中泛出些许显而易见的凛冽寒意,唇边笑意减淡,却问:“哦,闻人公子……是于?何处寻见的?”
甲板上,立于?人质身侧的暗线如实?答复。
不想,却是同季书?瑜先?前?所报出的方位一致。
两?人神色各异,闻言皆一阵静默。
嬴殷神色幽幽,笑问:“那如何先?前?去搜查的人,却是无功而返?”
“此事,属下也不知,许是先?前?那人没搜查仔细……”暗线神色茫然,一时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正僵持间,季书?瑜轻吐出口长气,却不管二人正在对?话,回首望向嬴殷,面上神情?执着。
“如今人已寻到,那君子是否也该践诺,允我上船了?”
男人眼角轻挑,缓缓侧首瞧向她?,神色莫测,修长手指不自觉地笼上腰间香囊,轻轻捻动。
她?语气太过平缓,神情?亦是格外冷淡,似乎对?那将落入他掌中的人质全然不在意。
如若一汪掀不起波澜的死水,除去表面厚重青苔,才叫人恍然发觉,其?早已剥离了所有生?机。
可那不是她?的枕边人么。
眼下她?情?绪抽离的这般果断,嬴殷心绪复杂,一时不知是喜是怒,却也生?出些许类似兔死狐悲,物伤其?类的微妙之感。
跟前?,佳人长身玉立,神情?平静,对?外人探究的目光不闪不避。
那一袭华裙艳丽似火,点?燃了暗沉夜色将褪未褪的漆黑穹宇,一直蔓延入人晦暗眼底,缓缓沉入心间。
那火愈烧愈高,愈烧愈旺,势头之大,几乎要将人心窍彻底焚穿。
他不自觉地屏息,先?一步转开了目光,默了一瞬,方才抬手示意暗线。
“下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