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昂娜回来前,夏博也出事了。
一向以家族和睦团结著称的德莱文特家族竟然发生了兄弟阋墙的丑闻,海登把他的哥哥,夏博王储路易刺杀于白塔中,而后穿过重重守卫,一剑斩碎了塔中保存的那块大陆仅剩的真理之石。据传他手握的那把希塔波雷剑,是失踪已久的“幻影”。
而干完这一切后的海登王子,一路南下,在冰原狼军团贡献默兹前成功与其汇合。
相较于陌生的冰原狼军团,评判一个过去大家都听说的人就容易多了,一时间海登王子叛变的事情传得沸沸扬扬,一时间所有人都在批判他的背叛与不忠。诺拉在听到这个消息时想起了夏博那位冷静优雅的女王,不管出于什么原因,她曾对诺拉施以援手,一下子失去两个儿子,她现在会是怎样的心情?
每次在贵族们的议论中听到海登的名字都让诺拉非常惶恐不安,不仅仅因为害怕听到更坏的消息,也因为每次提及都会让诺拉想到,都是因为因为要救她,海登才会把自己出卖给卡珊德拉。卡珊德拉没有用他的生命来交换诺拉的,她让海登干的事还不如让他直接去死。
诺拉开始整夜整夜的睡不着,在巨大的精神折磨下,她很怀念在默兹最后一天时的心理状态,那种波澜不惊,以更高维度的视角观察这个世界的状态。可她无论如何也回不去那种状态了,她开始理解为什么有人愿意经年累月地苦修,那种开悟的感觉,哪怕只有一瞬,都太过美好,她能理解有人穷极一生,抛却一切世俗羁绊,只为这美好的体验。
菲昂娜抵达加穆的前一晚,阿方索破天荒地单独找诺拉聊了一整夜的天,聊的大多是他和海伦王后的旧事。直到这一晚,诺拉才知道原来每年生日时那个会莫名其妙出现在她床头的匿名人送的礼物,竟然来自于她未曾谋面的母亲。
阿方索给了诺拉一条绿松石项链:“这个本来也是要给你的,我不知道海伦从哪里得到的它,但它包含强大的保护魔法,据说能抵挡一次致命伤害。所以两年前菲昂娜要出征时,我让她把它带上了,几个月前你在亚拉铎以叛国罪被通缉时,菲昂娜很后悔,说不该拿你的东西,现在它是你的了。”
强大的魔力肆无忌惮地流淌在项链上,诺拉接过来,却没有带上:“我现在回加穆了,菲昂娜还在外面,这样能保命的东西还是给她更适合。”
阿方索不置可否:“你的东西,你自己做决定。”
诺拉收起项链,阿方索起身准备睡觉。看着他有些蹒跚的步伐,诺拉才惊觉这一两年来父亲也苍老得厉害。她忽然心念一动:“我为您读诗吧,父亲。”
于是她坐在床边,为阿方索读起他放在床边的诗集,眼前的景象勾起了诺拉记忆中的遥远画面,在读完一首诗后,诺拉笑着说:“我想起很小的时候,只要我和菲昂娜一起睡觉,你就会跟我们讲故事。但我自己睡时,你却从来没来过,所以我小时候总是黏着菲昂娜要和她一起睡。”
“抱歉,对你来说,我一定是个糟糕的父亲。”阿方索迷迷糊糊地说。
看着父亲已经熟睡过去的脸,诺拉合上诗集,小声答道:“我已经原谅一切了。”
第二天早上,侍者在国王身边发现一条死去的阿努比斯角蝰,好在国王安然无恙,国王颈间多出来一条奇怪的银色项链,吊坠不知所踪。
第98章
那条出现在国王卧室里的阿努比斯角蝰,终究没有查出来是谁放的。
诺拉也说不清那晚出于什么想法,看到阿方索睡熟后,便把那条母亲留下来的绿松石项链给他戴上了,而后她才放心地离开。据菲昂娜说,王后生前和国王很是相爱,她一定会很欣慰留下来的魔法项链能救爱人一命。
但经过此事也证明了一个令人不安的消息:冰原狼军团的触手已经伸向了凯恩。
菲昂娜回来后便着手加强了加穆的守备,安插在夏博和亚拉铎的耳目雪花般传来两国最新的消息。亚拉铎召回了帮凯恩协防的军队,而夏博那位女王据说丧子后情绪惊人的稳定,频繁召集大臣开会,看起来下定了决心不让冰原狼军团染指其哪怕一寸国土。
一连忙碌了好几天,菲昂娜才闲下来有空和诺拉一起喝杯茶。
“你看起来和过去完全不一样了。”菲昂娜语气中透着心疼,“在亚拉铎受了不少苦吧?”
诺拉握着茶杯,点了点头,不过很快又松了口气,嘴角扯出一抹笑容:“都过去了,无论如何,爱德华死了,我还活着,我赢了。”
“用的是我给你留的那瓶银妖蛇毒液?”菲昂娜问。
“它确实功不可没。”
诺拉轻描淡写的态度让菲昂娜更加愧疚:“对不起,其实那时我和父亲隐约都清楚爱德华不像他表现得那样道貌岸然,如果不是因为两年前我们实在需要亚拉铎的物资和军队度过难关,你也不至于要去那里受苦。”
“你知道我觉得最荒谬的是什么吗?”诺拉抿了口茶,“我们和佩瓦打了这么久,到头来很可能被极夜岛上那群冰原狼一锅端了。”
菲昂娜自嘲地笑了起来。
“据亚拉铎传过来的消息,冰原狼军团的士兵极为勇猛,明明只有几万人的军队,却打出了几十万人的气势。他们的那位将领夜隼,不仅仅排兵布阵精确得像是未卜先知,而且在战场上如同一道鬼魅,总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取走核心人物的性命。这么一支军队,不像是应当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听说现在许多地方都在盛传冰原狼军团来自地狱,人类的末日即将降临。”
诺拉安抚地说道:“当年法洛克控制各国政府时,人们也以为末世即将到来,但后来我们有了云雀。”
“我感觉这次不一样。”菲昂娜面色凝重。
忽然想到什么,她朝诺拉问道:“冰原狼军团的将领夜隼,以前是夏博的小王子海登,我记得你还是亚拉铎王后时访问过一次夏博,那时你见过他吗,他有没有什么弱点?”
我就是他的弱点。诺拉在心里说,脸色微微泛红,或者也可以这样说:我曾是他的弱点。现在这个被卡珊德拉控制着的夜隼,诺拉也不清楚还残留着几分意识。
有一瞬间,诺拉想把她和海登的过往像菲昂娜和盘托出,但菲昂娜此刻过份冷静的眼神,完全是打探敌人消息的姿态让她退却了。
诺拉害怕姐姐会因这段不光彩的感情而对她感到失望。
于是她摇摇头:“我看不出来他有什么弱点,其实就我和海登王子打过的几次交道而言,他性格挺好的。”
菲昂娜嘲讽地笑笑:“一个性格挺好的人,会在每次攻下一座城镇后随机杀人吗?”
“那是卡珊德拉的意愿。”诺拉说。
“谁是卡珊德拉?”菲昂娜不解。
“你所能遇见的最接近恶魔的人。”想起那个女人,诺拉仍然忍不住火气直冒,却也有些害怕,她深呼吸几口让自己镇静下来,“总有一天我要杀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