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苑珠的直觉一向有些准,她原地静默片刻,鬼使神差地,抬脚迈进巷子里,三两步便行至拐角处,侧身偏头往里面看,果然有人。
只见到一身材高大魁梧的男子手中牵了一个红衣女童。女童一路蹦一路跳,好不欢喜,男子看着挺拔,宽肩厚背,却脚步虚浮。乔苑珠只觉得男子的背影有些眼熟,可是绞尽脑汁,实在是没有想起来。
像是感应到了什么,红衣女童突然转过头来看她,与她四目相对,又咯咯咯对着她笑,快要经过下一处转角的时候,甚至还抬手跟她挥了挥,天真烂漫至极。
男子全程没有转过来一次,也没跟女童说过一次话,只是盲目地牵着女童往前走,像个游魂,让人心生寒意。
乔苑珠又快步往前追上去,在下一个拐角却并没有见着刚才的两个人,直至她沿着巷子追出到宽街上,也再没见过他们,那两个人像是没来过,像是她的幻觉。
晏京城的巷子,虽说不是所有的乔苑珠都看过走过,但是巷子修得四通八达,绝没有暗巷和死胡同,即便是匪徒盗贼来了,在巷子里也藏不住,不多时就能走出去。
乔苑珠追得紧,即便他们先一步出了巷子,女童鲜红的衣裳她也能一眼瞧见。
真是见了鬼了。
乔苑珠下意识摸了摸眉心的咒印,没作他想,继续朝医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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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夫,我妹妹如何了?”乔苑珠问。
“心绪郁结,热火攻心,加之感了风寒才高热不止,我医箱里带了几包药,娘子先煎服一帖给这位小娘子喝下应急,我再开一张对症的方子,娘子尽快去抓药。”大夫直起身来,从医箱里面摸出两个药包递到乔苑珠手上。
又道:“这两包药,马上先去煎一包喝了,隔一个时辰,再煎一包,待到明日再喝新开的药,切忌食荤腥,忌跋涉劳累。”
“是,我都记下了,多谢大夫,这么晚让您跑一趟。”乔苑珠帮着收了医箱,又送大夫出去。
“娘子留步。”
大夫领了银钱,再三嘱托快些按方子去抓药,又将忌项反复与她叮嘱,乔苑珠一一应下了他才放心出了门。
乔苑珠将药煎好,又用凉水降了温,端到阿青房中时,阿青已经醒了。
“娘子。”阿青瘪着嘴,难受又委屈。
“快将药喝了,喝了就不难受了。”乔苑珠将药碗放到嘴边试了了温度,确定不烫了才喂到阿青嘴边。
阿青打小就不怕苦,也不娇气,一口气将药喝了也没皱眉头,只是在流泪。
“娘子,我梦见我阿兄了,我梦到关我们的那个甬道,还有那座庙。”阿青掩面哭了起来。
乔苑珠一把将阿青搂在怀中,拍着她的背心道:“别怕,别怕,都是梦,作不得数的。”
“我没有怕,娘子,我不怕,我是愧疚,我愧疚为什么就我一个人从那里出来了,我愧疚我出来之后连回去看望爷娘都不敢,爷娘和阿兄对我这么好,梦里面我,我却把他们都当成恶人了……”
阿青从没跟乔苑珠说过她的过去,关于那个雪夜里阿青为何独自一个人,后头有什么追兵她一概不知。
“那里究竟是个什么地方。”乔苑珠目光真挚,她盯着阿青的眼睛,想要透过泪去找出点什么。
阿青却躲闪了,看得出那个地方是个梦魇,她道:“那个地方,很黑,很暗,也很冷,四周都是青石板,想逃也逃不出去。”
“你和你阿兄为什么会被关在哪里?”乔苑珠问。
阿青想了想,道:“我不记得了,那时我还太小,只记得是很多叔叔伯伯一起,将我和阿兄送进去的,大家都兴高采烈。”
“你阿娘和阿爷呢?他们也在笑吗?”乔苑珠又问。
“阿爷和阿娘?我不太记得了。”
“你想去找他们吗?”
“若是你想,我们即刻就筹备出发。”
乔苑珠将大夫的叮嘱抛到脑后,她觉得阿青是心病,心病还需心药医。
阿青埋头想了想,扯出一抹苦笑,道:“娘子,我要去!”